“在南境,你莫非不曾这样选择?那时我们明明已渡过江去!”
“这里没有我拼命的理由。”阿莲低垂眼帘:“你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难道就一样?!”我终于忍不住,冷冷笑道:“在南境你是什么样子?往北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从来就不曾见过你放下伪装,我不需要一个时时装模做样的旅伴。”
阿莲终于有几分惊讶,一时她泫然欲泣,又变回到当初那个羞涩矜持、笨拙可爱的年轻女子。
可她立刻意识到以我如今对她的了解这样的伪装已不适用,便立刻皱起眉毛流露怒气,然而这外冷内热又有些脾气的女侠模样也被我识破过了,最后她静静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就对了,当初在破庙里醒来,她也是这样看我的。
沈延秋比我高小半头,擅使剑,杀人如麻冷酷无情,偏偏看不得孩童受辱。
她从失去贞洁开始便明白我之所图所想,于是扮得那样诱人,使我不可自拔。
自欺欺人多日,到了如今我终于无法忍耐下去。
面前她亭亭而立,噬心功所提升的感知使我能在黑夜里看清她玲珑身段、倾城容颜,可惜心里只剩悲哀:
“我已不可能抛弃你,又何必骗我?”
“谁不会抛弃谁,都是说说而已。”沈延秋轻声道。
我已无力再说什么,纠结起来的感情似乎哽住了咽喉。
丹田中流转的内力忽然一滞,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
我抬头望着来时的方向:“何情呢?”
“我把她放在木棚里。”沈延秋意识到不妙,立刻拔腿钻进隧道。
我紧随其后,匆匆忙忙拔出剑来。
可越出洞口,面前已经一片狼藉。
木棚垮塌下来,火炉翻倒点燃了木材。
“她跑了?”沈延秋问道。
“顶多会醒,噬心功已制住心脉,单凭她绝闹不出这番动静。”我咬紧牙关运功,依靠残留的气息追踪何情的位置。
黑夜里她似乎正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挪动——竟然返回了青亭。
如今妖术弥漫,那绝对不是什么可靠的逃跑方向。
木棚沉重,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我把肩膀塞进木材与雪地之间的缝隙,用力向上顶起。
可惜两根柱子已经压折,只能勉强支成一个四面漏风的三角。
但这对于沈延秋来说应该已经够用,我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那下边:“你说得对,这里没有你拼命的理由。”
被触及小腹,沈延秋依旧一言不发。我默默注入内力,摸出药盒丢在地上,随后站起身来:“若是我不回来,就试着向北走好了。”
她不说话。是懒得说还是没必要?我忍下心头的咆哮,迈步走向青亭。
远远看去,镇子已经一片混乱,弥漫的腥臊简直臭不可闻。
离开时青亭还满是寂静,如今已经像是衡川龙潮前喧哗的集市——只是这里实在血腥得多了。
镇口的一栋房屋几乎快烧成空壳,此处正是风口,火焰已经波及临近的几间木屋。
始作俑者正举着火把,对着门口的几具焦尸狂笑不止。
我走到近前,一脚把他踏翻在地:“你疯了?”
“嘿……嘿嘿嘿,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喜欢我,可是他们嫌我穷啊,竟然不让我做工,又把小婧远远嫁出去。”男人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里正大人劝我好好养活老母,可是我妈死了,里正死了,小婧也死了!我便要他们陪葬!”
浑浊狂乱的眼睛一闪:“你……你又是谁?你凭什么打我啊啊啊啊啊!”
男人张牙舞爪扑上前来,但他毫无武艺,只挨了一脚便躺在地上痛吼不已。
翻滚之中火把点燃了他的头发,半张脸顿时淹没在火焰中。
叹口气,我把他的头踩进雪地,脚下嗤嗤冒出烟来。
又补上一拳确保他昏得够深,我抬头四顾,发觉整个镇子已经陷入无意识的狂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