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何家树冷声反问。
“好歹是你弟,你就不能管管?”
何家树沉吟片刻,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沉声纠正:“早就不是了。”
陈龙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更不知如何作答。
梳理好情绪,他刚想安慰兄弟几句,手还没拍上对方的肩膀,何家树已健步冲了出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巨响。
杠杆砸下去了。
何家浩的脖子被杠杆压住,面色涨红,几近窒息,双臂早就脱力了,还在不受控制地打战,无力拯救自己。
何家树率先提起杠杆,猛然间使出全力,把杠杆往上拽,半弯的背明显发出“咔嚓”一声,也不知是闪了腰还是伤了筋,但来不及多想,杠杆又要往下掉。
何家浩眼前发黑,人像是都没知觉了,原地躺着不动,幸好陈龙安紧随其后,帮何家树一起把杠杆抬起来,放回到架子上。
何家浩这才喘过气,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咳得眼眶泛泪,下一秒便看到哥抱着自己,满脸焦急:“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有没有事?”
他一边说一边还在何家浩的身上摸索着,盯着何家浩颈间的红痕。何家浩犹不自知,喉咙很痛,说话更痛,艰难地挤出话来安抚哥。
“喀……哥……我……没事……别……别担心……”
“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要不是我盯着你,你就没命了!教练不在,你自己瞎练什么?你就偏要逞能?”他扭头又迁怒陈龙安:“你怎么教他的?旁边没人能做卧推吗?”
陈龙安百口莫辩,低声嘟囔:“我说过啊,谁想到他这么犟……”
何家浩不想看别人代自己受过,耐着喉咙的痛感向哥解释:“哥,我没事……真的……是我自己要练的,不怪阿龙哥……没事……”
他呼吸渐渐平稳不少,说话听起来也顺畅了。
何家树松了一口气,旋即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脸色紧跟着冷了下来,果断松开何家浩。
何家浩目睹着哥的抽离,虚弱地抬起手臂想把哥留住,可哥是留不住的。
他眼看着那只手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的话语。
他竟然开始熟悉哥的这种语气了。
“就这么喜欢逞强是吧?你要是出了事,他们整家武馆都跟着倒霉。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害人又害己?”
何家浩被他骂得蒙了,心虚至极,脸上也露出做错事的神情,无颜为自己辩解。
“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总是做自以为是的事。何家浩,你越想证明过去的错误可以挽回,越只能证明一切都无法弥补。我对你很失望。现在,立刻回家。”
何家浩心头一震,感觉自己已经回过神了,陷进哥那双失望的双眸中,犹如堕进深渊。
往事的浪潮迎面打过来,他自暴自弃地想,哥又何必提醒他?八年的日日夜夜,他何曾忘过一刻,又何曾放过自己?
何家树转身就走,陈龙安扭头大叫“何家树”,又关心地低头叫“浩浩”,安抚道:“你乖乖在这待着,我去把你哥拽过来跟你道歉,等我啊……”
陈龙安随后跑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满头冒汗,总算找到一盏兔子灯。
时间过去太久了,糊灯的纸挂上岁月的暗黄,灯也早就不亮了。陈龙安提着灯杆,敲响何家树的房门。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陈龙安推门而入,只见何家树站在窗边,留给他一个背影。
烟雾缭绕,烟蒂随之被按灭,看样子抽了不止一支。
陈龙安停在何家树身侧,把灯杆插在窗户的护网上。
何家树闻声看了过来,怔在原地,许久才喑哑地开口,好似感叹:“不是说找不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