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缓缓抬手,指尖掐着纸边未摊开的密折,良久才道:“兵部牵动军权,此事不可轻举妄动。继续查,不必打草惊蛇。”
韩义应诺退下,雨帘里只余朱瀚独立。
良久,他望向宫城深处,暗想:“太子尚弱,若兵部之权旁落,恐酿大患。
与此同时,东宫贤坛讲舍之内,朱标身披深青长袍,立于讲坛之后,身下坐着诸生,皆是应召入京的才俊。
台下一角,沈焕正静静记录朱标言语,眼神炯炯。
朱标今日所讲非儒理,而是史策,以周公辅成王为例,引出权与礼、亲与臣、主与辅之辨。
“为君者,非必智绝,而在于能识良辅。周公有嫌疑而退,成王无揣度之忧。若一国之主不能任人,反被人所控,又如何能称君临天下?"
堂下群儒或默思,或频频点头,沈焕却忽然起身道:“殿下,倘若今日之主,遇权臣用事,满朝危惧,忠良不言,殿下又将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使得满堂俱静。
朱标不怒反笑:“权臣用事,因主无断;忠良不言,恐言而不容。朕当以德服众,以信取人,又不可弃,但须在我掌中。”
沈焕微一拱手,不再多言,心中却已升起浓浓敬意。
讲学散后,朱标召焕至偏殿,亲赐茶盏,笑道:“你倒是胆大,敢当众逼问。”
沈焕垂首:“臣读殿下讲义,知殿下并非空谈之人,故敢一试。”
朱标欣然:“你敢言,我便敢听。以后你与吴礼、方玉川一道,入我东宫策士之列。”
沈焕恭敬应命,旋即退下。
东宫逐渐形成以朱标为心的文臣小集,虽名为讲学,却已隐隐有议政之风。
朱瀚知之,未曾阻止,反而暗中添人助力。
而与此同时,王埙、蔡昂等人也未闲着。
兵部尚书石泰终日闭门不出,而其子石正频频出入御马监,暗中与太监潘忠过从甚密。
潘忠乃太祖宠信内侍,出入内宫不避左右,平素虽无显位,却极传话、递令。
朱瀚得报,立命探子查潘忠动向。
三日之后,密探回报:
“王爷,潘忠近日密会王三次,其中一夜,直入王府地窖,藏有诸多账册,不知所用。”
朱瀚神色微凝,缓缓道:“潘忠多年来行走宫中,若不查清所依为何,东宫将始终悬着一柄剑。”
他转身进书房,提笔写下一封短筒,召人火速送往锦衣卫都督骆征之手。
骆征乃朱瀚一手提拔之人,性格刚猛,为人沉稳,虽非朝臣,却掌锦衣暗线三千。
翌日深夜,潘忠于返回寝所途中,被数名黑衣人拦于暗巷中。
未及呼救,便被制住,连夜送入锦衣卫天牢。
朱元璋闻讯大怒,召朱瀚入殿。
“瀚弟,潘忠跟随朕多年,何故动?”
朱瀚直言不讳:“皇兄,臣所动者,非内侍,而是勾连朝臣、盗传圣意、密谋不轨之人。臣若非掌握铁证,不敢轻动皇上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