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止虽是在笑,但笑容格外淡,“四小姐近来,倒是很关心我二哥。”
她不想让他误会,便解释道:“我就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要关心他。”
他点头,却不知有没有信她的话。
庄蘅将那香囊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庄窈看见后,问道:“这香囊一看便不一般,做工如此细腻,果然还是宫里的东西好。三公子对你倒是肯上心。”
庄蘅却没作声,专心致志地在桌上玩着推枣磨。
庄窈笑道:“泠泠,你可听见我方才说什么了?”
她道:“阿姐,我听见了呀。”
“那你觉得三公子人如何?”
“他人挺不错的。”
“那你对他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呀。”
庄窈叹口气,推了把桌上的竹篾,让那枣飞快旋转起来,“什么叫没感觉?”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我对他实在没什么印象,今日他同我说的什么话我现下都已忘了。”
“泠泠,不是我说你,明明是你自己记性不好,当然记不住同三公子说什么了。”
庄蘅心想,倒也不是自己记性不好。
她也不是什么话都记不住的。譬如……第一次同谢容与见面,被他拿着把匕首抵在脖颈上威胁时,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忆犹新。
包括后来的见面,两人的对话她也都记得。
连他身上的仙萸香,她不过仔细嗅了一次,现下回忆,都觉得那清苦的气味在鼻尖萦绕。
所以,她还是能记住事儿的。
当然,她倒也希望关于谢容与的记忆能少一些。
她也不大明白庄窈为何要问她关于谢容止的事情,是阿姐害怕自己会被他骗走吗?
她想不明白。
近一个月,满城烟雨蒙蒙,湿漉漉的天,像是刚从池塘中匍匐而出,处处都留下湿润的水汽。
庄蘅很喜欢落雨,但谢容与很厌恶。
他看见这升腾的像是浓烟的雾气,只会觉得似一个个孤魂。
死在他手上的人并不少,由于各种原因。他并不惧怕孤魂野鬼,在他看来,阳间事带入阴间才叫荒谬。
但他还是本能地厌恶,因为这让他忆起手上曾沾过的血和曾有过的沉沦。
于是这一个月,他的情绪是从未有过的低沉,看谁都不顺眼,连写字都很难静心。
直到这日他在府中水榭处看到了庄蘅。
庄蘅好像从来都没穿过任何素色衣裳,她的每件衣裳都格外鲜亮。譬如今天,她就穿了件亮得扎眼的明黄色衣裳,正坐在水榭处垂钓。狂风吹过,掀起她的衣衫,像是一只欲腾空的蝶。
她却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水榭之上,专心致志地盯着泛起一圈圈涟漪的水面。
她现下已然成为了扎在他身上的一根刺,让他看见她便觉得有些不适。
庄蘅看见谢容与的时候一脸震惊,那意思便是:怎么我来垂钓也能碰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