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蘅忍不住闭眼,咬着牙没出声。
她如今看着地上之人,便能想到自己那时被谢容与拿着匕首抵住脖颈时的恐惧。
她心里知道,依着谢容与的性子,必然不会让他直接死了,只会让他在无止境的对死亡的恐惧中被反复折磨。
有的人兴许并不惧怕一定的疼痛,但对死亡的恐惧才是人之常情。
这是一种隐秘的暴行,也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实施暴行之人却带着一抹笑,怡然自得地松了手,让箭直接飞了出去。
正如庄蘅所想,那箭并没有正中要害让他直接死亡,相反,她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
她悄悄睁眼,仿佛鼻尖都萦着淡淡的血腥气。
那支箭射在了他的左肩,他面部因疼痛而扭曲起来,口中不断呻吟着。
放箭之人听到呻吟声,并没有放下弓,反而继续搭箭,“继续猜,这支箭会射在哪儿?”
他脑后的黑色绸带在春风中微微扬起,风也吹动了他的春衫,他唇角挂着抹笑,像是与这春风一同入了画,但搭箭伤人这等事却做得从容。
谢容与继续放箭,地上之人因恐惧而颤抖起来,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弓。
这一箭却并没有射中他身体,反而擦着他的脖颈飞了出去。
他终于忍耐不住,虽然被绳索束缚,惊惧未定,但还在地上匍匐着想要离开。
谢容与听到动静,唇边的笑冷了下来,寒声道:“想跑?真是找死。”
他连放三箭,一箭射空,一箭射中他的右腿,一箭堪堪射中他的发髻。
地上之人瞪大了眼,伴随着呻吟声,他开始大口喘气,尔后大声道:“我说,我都说,但求侍郎放了我。”
谢容与放下弓,解下绸带,直接看向庄蘅和谢容止,略含讥讽道:“这场戏还好看么?”
庄蘅正在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官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谢容止难以置信道:“在府中动私刑,二哥你真是疯了。”
他却笑了,云淡风轻道:“教训个叛臣罢了,在府中动私刑又不是第一次,怎么,你又想告诉父亲此事?”
谢容止咬牙,刚想开口,他却已经淡淡瞥了一眼庄蘅,“庄四小姐还真真是喜在谢府中乱逛,但有时看到些不该看的便不大好了,夜长梦多,小心到时会梦魇。”
谢容止没再说话,只是拉着庄蘅离开。
他缓和了语气对庄蘅道:“今日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此处的。”
她摇头,“此事本也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他会在这儿动私刑。”
他叹口气,面色仍然凝重,“二哥做事一向如此,府中人早已习惯,只怕吓到你。”
“那府中人都不喜他,是这个缘故吗?”
他愣了下,不意庄蘅会有兴趣探究谢容与,“是。”
“那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幼时也是如此吗?”
谢容止点头,“府中众人一直待他极好,谁知他却是天性如此。”
庄蘅心想,谢容与若是一直都是如此,那也没什么救了,这种官配,不要也罢,她还不如早些离他远远的。
谢容止送她回去,又道:“你莫要怕,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