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后长年“养病”,没去过西山,所以这是姜菡萏长大后第一次拜见,长辈按例要给见面礼。
姜菡萏对旁人说什么、想什么本来就不在意,再看这枚禁步份量十足,少说能换几千斤粮食,于是含笑谢恩,顺便道:“回太后,我是被三殿下追赶,摔下深山,才伤了腿。”
太后没想到原因是这个,这才明白安贵妃方才在旁边为什么猛打眼色,一时有点僵硬,正想说点什么扳回场面,太皇太后本来在和老王妃说笑
,此时转过脸来,看了太后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喜怒,凉嗖嗖的。
太后把脖子一缩,端起酒杯,不说话了。
安贵妃含笑让贵女们上行献礼,或献诗、或献舞、或献乐……殿中很快热闹起来。
姜菡萏是没什么好献的,她打算一会儿说几句吉利话,给长辈们敬个酒,就告辞。
“还是你们会乐!”就在这个时候,承德帝进来了,“朕来给太皇太后、太后敬酒!”
他在外面已经喝了不少,脸上红光满面,两人跟在他身后,一人执杯,一人执壶。
执杯的人是风明,他比上一回姜菡萏在西山见到时长高了不少,原本还不到她肩头高,现在已经快和她一般高了。
风明偏瘦弱,巴掌脸上有一双大眼睛,跟在承德帝身后本有些拘束,回到这里见到太皇太后,安顿了不少,又见到姜菡萏,眼睛顿时一亮。
姜菡萏也向他微笑点头。
执壶的人是风曜。
毕竟是除夕,承德帝不会让最心爱的儿子在西山大牢里过年。
姜菡萏的视线只在酒壶上一转就收回来,没有去看风曜的脸。
反正在西山脸就已经撕破了,不必再虚与委蛇,怪累的。
只是她不去看风曜,风曜偏偏停在了她的席前。
她没有抬眼,视野里只有一截朱红绣团花的蟒袍,这是皇子礼服。
“菡萏妹妹,在西山多有得罪,我以此杯向妹妹赔罪,还望妹妹看在风姜两家交好的份上,宽恕我这一回。”
“当着太皇太后、太后和诸位长辈的面,我风曜对天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让妹妹受半点罪,吃半点苦。”
风曜说着,手中端着杯子,长揖一礼。
当众赔罪,诚意不浅。
这话说的,好像要跟她一辈子似的!
换个人在此,可能架不住风曜如此诚意,也架不住四面八方望过来的重重视线,尤其皇帝就站在风曜身后,含笑看着姜菡萏,摆明在给儿子撑腰。
姜菡萏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深深向风曜鞠了一躬:“三殿下太客气了,菡萏担待不起。菡萏以后会离殿下远一些,自然就不会再受罪吃苦。”
风曜诚恳而歉疚的完美笑容微微顿住。
姜菡萏转身向诸位尊长行礼:“太皇太后、太后、陛下、贵妃娘娘,菡萏伤势未愈,不宜久留,这便告退。”
“去吧,可怜见儿的,伤了腿还要硬撑着来赴宴。”太皇太后开口道,“老三,菡萏胆子小,你莫再去让她受惊吓,就是将功补过了。”
风曜面容已经如常,只有握杯的手指微微发白,他恭声道:“是,孙儿谨遵太皇太后吩咐。”
*
姜家的团圆夜一样十分热闹,宴席早已经备下,只等兄妹俩回来祭了祖,全家老小才开宴。
小孩子们自是等不到这么晚,早就吃过点心垫过肚子,由小厮下人陪着放焰火玩。
一朵又一朵的明亮花朵炸上天空。
姜菡萏在宫里已经吃过了,回来只盛了半碗汤放在面前,算是应景,瞧着烟花一朵一朵炸起,她忽然想到了阿夜和顾晚章。
于是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席,让人盛好酒菜,装进攒盒,来到紫藤居。
紫藤居只亮着一盏灯,顾晚章在灯下忙碌,见姜菡萏到来,微微一愣:“我以为小姐此时应在席上。”
姜菡萏:“席上太吵了,还是你们这里清静。阿夜呢?”
“应该在房中吧?只是好几个时辰了,一直没有出来过。”
姜菡萏便过来,叩了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