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解释也随着突如其来的变动被迫打断,她死命揪着浴巾的手几经用力到发白,脸色从煞白到羞臊,低着头恐慌到连身体都止不住轻颤。
其实在事情发生的瞬间段祁燃就已经将眼神看向别处,知道眼下的处境实在尴尬,他还主动地往后退了一步。虽有心中依旧有气,但还是咬牙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我、我没有衣服,衣服都漏在苍园了。”她的声音极小,脸已经羞得涨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更是窘迫到无地自容,几欲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的冲动。
段祁燃已经无言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冷静下来深吐了一气,随手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满脑子都是“我真是上辈子造孽”的口吻道:
“我房间里有衣服,你随便找件穿上,我在客厅等你。等你的解释。”
最后一句他咬音特别重,随即便真的转身去往了客厅。
见段祁燃真的走了,俞妧才感到无力发软地靠在了门边上。从小母亲对她要求就极其严苛,甚至连她交到一个异性的朋友都要严加叮嘱,所以她从小到大很少和异性接触过,就更别说发生像今天这样难堪的局面了。
俞妧掩着脸,感到无地自容,但也还是得硬着头皮走到了段祁燃的
房间。
确实已经很久没回来住过了,就连衣柜里也只有两套睡衣,一套大一点一套小一点。俞妧伸手去拿了那套小一点的,但由于两人的身高差距实在太多,她将裤子往身上比了一下,发现长出一大截。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凑合着穿上。
不敢磨蹭,拿上衣服后快速在浴室换好就前往了客厅。但还没走近,就感觉到了客厅里一阵阴凉,扭头望去,发现外边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
而段祁燃正端坐在沙发中央,浑身上下散发着极重的怨气。
她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歉词,回想起刚刚在浴室门口见到段祁燃的场景,她的鼻子依稀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精味,想来他是喝了酒的。
刚好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煮了一壶水,于是就先去到厨房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以表自己道歉的诚意。她端着水一边偷偷观察着段祁燃的表情一边思考着待会该怎么说,可在即将到达沙发边上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踩到了长出来的裤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接摔跪在了段祁燃的正前方。
杯子离段祁燃的双腿仅有几厘米的距离,而不幸中的万幸是,杯子里的水仅仅溢出了一点洒在了她的手背上。
要是一不小心泼洒到他那尴尬的部位上的话,俞妧还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真无意还是纯报复了。
双膝就这样跪在了坚硬的砖面上,没有一点柔软的物体作为冲击的隔挡,须臾之间,她的双眼便因为强烈的痛感而挤出了泪花。
段祁燃今天喝了些酒,再加上刚刚的打脸事件,本就还在气头上。可他没想到俞妧的道歉方式如此直接,居然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捧着一杯水睫毛颤啊颤的,仔细一瞧眼梢边上还闪烁着眼泪。
他哼笑一声,眉眼轻挑,漆黑如墨般的眼珠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大抵是酒精的缘故,他的眼神也和平时不太一样,双眸像是浸在了酒酿里,长睫下垂微眯了眯,眼神似醉非醉,却依旧渗透出幽深瘆人的感觉。
“这就是你的道歉方式?”他语调轻慢,更像是戏谑。手腕交叉搭在腿上,面无表情地盯看着她的眼睛。
在顶光的照耀下,俞妧可以清晰地看见段祁燃的颧骨上留下了一道几毫米的浅红划痕,不深,但微微冒出的血珠却红到刺眼,在他那近乎完美的五官上显得格外突兀。
完蛋了。
指甲掐进掌心,她意识到是自己指甲刮伤了他的脸,更是罪加一等。
既然事到如今,俞妧干脆心一横,装起了可怜。给本就因为撞击疼到险些溢出来的泪花加上了一点外力支持,豆大的泪珠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她的声音压低,显得娇弱而可怜,泪眼婆娑地抬眸望着段祁燃,泛红的眉梢和真诚的眼神无一不彰显着她良好的认错态度。
怎么还真哭了?
此时两人的距离无比接近,近到段祁燃能听到她那若有若无的抽噎声。如小猫哼唧似的细细浅浅,瞪着一双乌亮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似一副他不原谅她就长跪不起的模样。
此时他才将注意力分散到俞妧的穿着上,他已经许久没回这边住了,因此差点忘记俞妧身上穿的这套睡衣还是他高中那会的衣服。虽然对他而言小了,但穿在俞妧身上却还是无比宽大,人也更显得小只了些。
目光下移,她那几乎及腰的秀发还在往下渗着水滴,水珠聚凝成晶莹一点,从锁骨缓缓地、慢慢地滑动,最终滑渗进胸口。
领口松大,那滴水珠动向他看得一清二楚,酒意也瞬间醒了几分。幽深的双眸掠过一抹异色,轻咳了一声掩饰那转瞬即逝的异样,身体往后一靠拉远了距离。
“起来吧,地上热。”
“”
俞妧撑着沙发扶手从地上起来,坐到一侧小沙发上时还在不停地揉按着膝盖,低着脑袋在为自己膝盖明天还能不能走路而深深担忧着。
段祁燃睨了她一眼,只能对于在自己家平白无故地被人打了一巴掌这件事情自认倒霉,想起刚刚在浴室里她没说完的那段话,微蹙着眉扭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妈让你这段时间都住在这?为什么?”
俞妧的头点了点,进一步解释道:“段阿姨和段叔叔说苍园离学校太远了,在交通上浪费很多时间。想到学校附近刚好有一套你上高中那会住过的房子,所以就让我搬过来了。”
“他俩倒是上心。”酒意上头,脑袋微醺,轻飘飘地应了一句。
“段阿姨说这房子你已经许久没回来住了,所以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你回来了,真的很对不起,打你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实在生气的话,我、我让你打回来。”
俞妧这后半句越说越小声,可怜巴巴的,倒还真把半张脸给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