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朱瀚披着墨色锦袍,立于廊下观雨珠沿檐而落。
他静静听着马车辘轳声越过坊门,消失在胡同尽头,眉宇未动。
昨夜朱标夜访之后,二人不曾多言,只于王府灯下共立一炷香,喝了一盏茶,便各自归去。
但那句“东宫,有请”,落在他耳中,却重若千钧。
朱瀚知道,朱标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启禀王爷,”门外急促脚步响起,沈镇快步进门,神色微急,
“卫世清来报,鸿胪寺旧仓库一带,连夜起火,查得火源诡异。有人在火前探寻东宫所召新才册目。”
“嗯?”朱瀚转身,袍袖微拂而起,“什么人?”
沈镇低声道:“原中书舍人黄继晟之子,黄允铉。昨岁被罢,近月多次游走各讲馆,言辞狂妄。
朱瀚负于缓行,眼神深了几分:“此人是来找名分的。”
“属下已令扣押。”
“不必。”朱瀚语气淡然,“放他。”
沈镇愣住:“王爷不问不查,便放?”
“他不过借火求路,”朱瀚微微一笑,“但他烧的是我的路,那他便只敢走我给的。”
沈镇欲言又止。
朱瀚却已止步庭中:“今日已时,召见程启宣。”
"Bitt?"
“他敢以策投东宫,我便要问他一句??他的胆,是求仕之胆,还是争局之胆。”
巳时,朱瀚静坐花厅。
程启宣由沈镇领入,衣衫仍旧素旧,言语却清亮。
“草民程启宣,拜见王爷。”
朱瀚不答,只盯着他看了一刻,才道:“你那策,我看了。”
程启宣拱手:“是臣斗胆。”
“你当知,我王府不设文台,不设议事,非公务事者,难进此厅。”
“臣知。”
“那你今日来,是来问仕,还是问罪?”
程启宣目光坦然:“来问理。”
朱瀚倏地起身,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问你,太子非朱元璋,东宫非朝堂。你以策入东宫,可是借势乱制?”
程启宣不躲不避,声音坚硬如石:“若东宫不得立议,太子如何得练胆?若东宫不设策局,太子如何知天下?若不趁王爷之势立根基,将来太子即位,何人肯服?何事可成?”
朱瀚盯着他,目光似寒冰点水,久久不语。
片刻后,他转身负手,道:“那你可知,你这言,若落旁人耳中,便是大逆?”
“臣知。但臣更知??若今日不逆,明日难顺。
“你当我王爷,是逆臣?”
“王爷若是逆臣,怎会今朝召我?”
厅中一时沉默。
外头竹枝摆动,拂过角,如琴弦颤动。
朱瀚终于笑了,转身时眉间尽是冷峻锋芒:“好一张口,是你这几年在贬所练出来的?”
程启宣躬身道:“三年雪岭,无书可读,无人可语,唯念国策于心。”
“那你说说??太子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