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妈妈身体不好,患有急性肾衰竭,现在全靠每周三次血透维持身体,他实在害怕家里听到这个消息会乱了套。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父亲也知道他这性子,见他坚决不承认,还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站在客厅里生闷气。
章平川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看到妈妈正躺在床上,紧紧拉著乐乐的手,脸上洋溢著激动的神情。
他连忙快走两步,大声说道:“老娘,今天开心不?”
妈妈笑著点了点头,她这两年遭受了太多的罪,年轻时候奋力拉扯大几个子女,自己的身体没顾得上,平常也不注意保养,最终罹患终末期肾臟病esrd。
去年过年前,还因为血压高引发脑梗住了一次院,从那之后,说话就变得很吃力,年纪大了,听力也下降得厉害,每次说话声音不大点,她根本听不到。
章平川看著妈妈一只手牵著乐乐,一只手牵著自己,再看到妈妈这两年急速衰老而憔悴的脸庞,再也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每天在家里家外忙前忙后的坚强模样,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要喷涌而出。
他连忙强忍著情绪,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的脆弱,强笑著大声说道:“怎么?看见孙女就这么开心?上次你儿子回来,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呢。”
妈妈笑著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费力地说道:“都高兴。”
章平川生怕自己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扭过头去跟乐乐说道:“你陪著奶奶待会,爸爸去问问姑父姑妈到哪了。”
乐乐看出了父亲的悲伤,懂事地轻轻点头。
出了房间,章平川看到父亲还站在客厅生闷气,他悄悄抹了一把眼睛,走上前去,一把搂住父亲的肩膀,故作轻鬆地说道:“老爹,今晚都有谁在啊?我跟你说,你儿子最近酒量开窍了,酒量大涨啊。”
屋內,气氛有些凝重,老爷子本就还在为之前的事慪气,不太想搭理章平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三叔生病了不能喝,我没喊他,你六叔会来,还有你两个姐夫,三个姐姐。”
“二姐夫今天也来?”章平川不禁有些诧异,要知道,今年过年全家聚会的时候,二姐夫被老爹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就听说他再也不肯登门了。
“嗯,你三姐夫打的电话,一会你去请他一下,毕竟是你姐夫。”父亲说起这个二姐夫,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春节那次训斥,是因为二姐夫志大才疏,又盲目地开始投资。
这些年,父亲为这个二姐夫可谓是操碎了心。
一开始,父亲拉扯他到镇上开批发部,那批发部在老爷子手里经营得好好的,可到了二姐夫手上,没多久就倒闭了。
后来,父亲又鼓励他回老家农村开鱼塘,办农家乐,第一年好不容易刚见成效,这个二姐夫就想一口吃成胖子,第二年竟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盖了十几间喜宴厅。在农村几十万盖喜宴厅,这简直就是厕所打灯——找死。果不其然,最后亏得一塌糊涂。
从那之后,便是二姐夫不断想要证明自己,却又不断失败的过程。
所以老爷子才对他格外严厉,满心希望他別再瞎折腾,可惜那些急於证明自己的人,往往听不进別人的劝。
章平川理解地点点头,这確实是应有之意。
自己没到家时,自然是老爷子联繫眾人;如今自己回来了,对於六叔和两个姐夫,自然要再亲自打一遍电话邀请。虽然都是至亲,但该有的礼节绝不能废。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晚宴正式开始。
今晚的章平川无疑是中心,二姐夫和三姐夫本就酒量比他好,再加上一个更能喝的六叔,几轮下来,章平川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席间,妈妈不放心地出来,关切地劝他少喝点。
章平川心里一暖,脸上堆满笑容,连哄带骗地把妈妈劝回了房间。
其实,他是想借著酒精,来逃避家里眾人那些关切的询问。
家里人对他的关心,每一句都像一把鉤子,勾出他內心那些不敢言说的秘密。
要是说起前妻,他就得解释为什么她不一起回来;要是被问起工作怎么样,他更不敢说出自己跑这么远,是因为有家不能回,还背负著债务。
所以,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试图在酒精的麻醉下,暂时忘却这些烦恼。
哦,对了,家里的晚饭还是三姐和大姐一起帮忙弄的。
在家里,这些琐事向来不用他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