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一刻,安池儿却看见爹爹迈着沉步折返回来。即便安统已经三十有余,他容颜娇好,气度又很是风雅,沉思时候更显神色软糯、温雅不凡,无论男女见了他多少都会有所垂涎恋慕。可若是那人便令人厌烦多了!
安池儿摇首将恼人思绪甩出脑海欣喜迎上,“爹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他拎着两个食盒,进门后就轻柔地喘气将食盒放在桌上,“我叫人将你爱吃的全都买了回来,这里还有些新出的点心。宫中御厨手法精妙,然而青云斋的手艺、风味却别有特色,池儿许久未曾回来,这次可要多带些。”
安池儿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食盒,又望着安统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她起身拉着安统坐下,“爹爹关心池儿,池儿高兴!”
这几日公主从朝前回来后,安池儿从未听她提起爹爹的事。公主平日里对自己知无不言,只是独独藏起这件事叫她心中紧张,她今日回安府也是想借此机会探探爹爹口风,“爹爹在朝中安好?”
安统为池儿的体贴心中悲喜参半,于是思忖片刻笑道,“爹爹没事!”
安池儿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就知事情不妙,难怪公主不曾提起怕是叫她担心,“池儿和爹爹是一家人,安府之人当共进退,爹爹若是心中有苦,一定要告诉池儿,即便是找人说上两句也比憋在心中畅快!”
“爹爹一切都好,池儿放心。”安统这般说着,又从左右袖口处各取出一袋金豆堆放在她的面前,“你在宫中周旋不易,若是银钱能够解决的皆不足为惧,莫要畏手畏脚。”
“知道了,爹爹。”安池儿眼眶辛辣长叹口气,她抬首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问道,“爹爹来时可是亥时了?”
“差一刻亥时,如今来了这些时候,应是差不多了。”安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她望着阁中花圃凝神静思,于是低声问道,“池儿是在等人?”
安池儿蓦地起身熄灭烛火,屋内一片寂静,屋中之人也只能通过窗户缝隙听到屋外晚风拂叶之声。
只是此时声响有些不一样了。
安统望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梢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阁前,他从腰间取出火折熟练地在花圃中来回穿梭。
贼!
有贼!
安统睁大双眸正想唤人前来,然而安池儿伸手紧紧按住他的小臂,他转头去看她,只见她视线锁着阁前之人镇静如常,像是……早有意料此人会来?
思绪至此,他将喊叫吞回肚中同她一起观察,心中疑窦顿起,这人是谁?
一刻钟后,这人蹑手蹑脚地返回树上,在树尖之间几个流畅跳跃就消失不见。
安池儿手持琉璃提灯推门而出,走进花圃。黄昏时她看到的惨谢的花此时已经被新的取代,花圃中又是生机盎然一片,她望着黑色身影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
安统见她似是痛苦,又有欣喜,幽微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静默在她的身侧等待。
“爹爹,时间差不多,我要回去了。”安池儿思定后旋身看向安统温声道,“娘亲从宫中回来乘坐的德王府的马车是否还在府中?”
安统注视着她目色眷恋,“就在后院。”
她娇嗔地拉着安统的手心情竟比来时轻松上许多,“爹爹陪池儿到后院取车可好!”
“哎,好。”安统顿时被一阵委屈击倒,他默默转身从房中取出食盒和金袋陪安池儿走向后院。
待两人到时,乐晴已在马车旁等候,她接过安统手中物件小心地放在车中。
“乐晴,照顾好小姐。”安统叮嘱道。
“请老爷放心。”
安池儿微笑道,“爹爹不必担心池儿,池儿在宫中一切都好,倒是爹爹莫要在朝中受了委屈。”
安统猛地凝了她一眼,他总觉得池儿话中有话,但是此事他是万万不能告知她的,于是他只是扶着她蹬上马车,盈泪婉言,“小心些。”
“知道了。”
马车驶离后院门就狂奔起来,“吱呀吱呀”地一阵响声滚起,车越行越远最后融入在墨黑的夜色中,安府又归于往日沉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夜间行驶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含宜殿,沁珠已经等候多时,直到她看到池儿平安回来才放心睡下。
安池儿坐在西殿看着桌上安统备下的食盒和金袋,若不是这些物件,方才的安府之景就像是一场梦在她心中并不真实。
乐晴看她面色疲惫就在一旁劝着,“小姐,您躺下歇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