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有一句“新婚快乐”该对他说的,但终究没能出口。
“安心养伤吧……我走了。”
丢下这一句,璃音再没停步,疾步走出慕璟明的视线,便一个闪身,也不管闪去了哪里,总之是逃跑一般从武宁侯府消失了。
一边落荒而逃,她一边在想,今日果然不该进去看他的。
以至于自己竟然好像把原本砸无可砸的一场见面,给搞砸了。
*
“小侯爷,您怎么还在这里。”
童墨端着药进来,说话有些带喘,似乎刚刚送错了地方,多跑了几步,大冷天的夜里在身上跑出了一层细汗。
屋内过少的光线让他不自觉缩起瞳孔,他飞快环顾一圈这间空荡荡、黑黢黢的小屋,确认了小侯爷仍是倚着墙壁,就站在原先的位置,也确认了本来立在他身边的少女,此刻已不在屋内了。
他将黏糊糊的一碗苦药端过去,有些茫然地道:“少夫人呢?”
“走了。”慕璟明平静地接过碗,一口喝了。
“又走了?”童墨接回喝空的瓷碗,更加茫然了,“那明天还回来吗?”
他摸不准要不要准备少夫人的早午膳。
慕璟明闻言,眉峰轻挑,指腹抚过胸前坠着的微凉冰晶,*懒洋洋地从墙上一起身,迈步向门外走去。
“急什么,等我哪天要死了,她自然就回了。”
这话说得吓人,但他的语调和步调同样闲散,童墨愣愣望着男子玄色的背影,完全看不懂小侯爷这会儿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躲在蜡梅树上的黄脸鹦鹉见慕璟明出来,小嘴一张,便又在院中熟练地叫唤起来。
“阿璃,阿璃,何日归家,何日归家。”
童墨在这清脆的鹦鹉声中回过神来,端着碗,默默甩了甩头,决定还是少去想有关这位少夫人的任何事情。
小侯爷嘴上这么说,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
反正自从他以军功求得陛下准允,在王都里办了那样一场惊世骇俗的婚礼之后,整个王都,谁敢去触着那位神神秘秘的少夫人的霉头。
夜深了,童墨打了个哈欠,走出小屋,掩上房门,快步穿过小院,准备去小厨房放了碗睡觉。
“阿璃,阿璃,何日归家,何日归家。”
小院寂静,只有一个小侍从快步踩在雪地里的细微声响,和鹦鹉不知疲倦地张着小嘴,喊声嘹亮。
第99章
清辉照夜,野岭荒山。
一个青衣少女正抱着寒冬里光秃秃的一株桂树,光洁漂亮的前额抵着树干,闭着眼睛,一下一下往上面撞着。
她缓缓将额头撤开一点,静默一息,就啪的一声撞上,其实也撞得不重,倒不是她那看着白玉般易碎的额头受不了,而是怕那树承受不了。
她轻轻撞一下,便叹一声:“没救了。”
又撞一下,又叹:“我没救了。”
归岚收拾好屋子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是深山里一座不知何时荒废掉的道观,简直是个修习设阵的绝佳之所。
归岚找到此处时真是惊喜极了,山在王都郊外,地处幽僻,远离人烟,但以他和主人的速度,从这里抵达那个野男人的府邸,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主人今晚刚去见完那个野男人回来,回来就成了这副样子。
归岚有些担忧地顺着魂契探了探,却探出一片咕嘟咕嘟冒着泡般酸酸涩涩的欢喜。
主人这是……欢喜得疯了?
他很想理解一下,但终究还是觉得不大理解。
既然欢喜,怎么又在满面愁容地撞树呢?
他欢喜的时候,可是只想在主人膝头打滚呢。
从不知恋爱为何物的龙族小神君站在夜色中,歪过头,默默看少女撞了一会树,终是十分有求知欲地上前道:“什么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