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垂着泪:“津岛!你们连乡邻都能下手!你们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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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修治安静地靠在窗边。
早春樱花烂漫,风中传来了纷争的气息。
侍卫隔着门吼道:“禾川!我家主人好心带你父亲外出打工,你又来这里闹什么?”
他并不是真心认为那些人在外地,只是对于这件事,本地人心中总有一股默契。男人既然当初自愿将父亲卖掉,那么自然应当拿钱闭嘴、不再多提。
但往常对津岛家多有敬畏的人没有闭嘴:“如果真是到了外地,为何都有大半年了,这么多人连一封家信都没能传回来?”
侍卫哑口无言。
男人愤怒的吼叫声和女人幽幽的呜咽声,混杂着,交织着,却并没在津岛修治的心里引起什么波动。
——啊,‘从来没有一封家信’这件事,难道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被送走的那些人的状态,他们的死活……并不是至亲之人关注的重点。这只是一个接口,一块遮羞布。就好像自诩身份的人们互相写信,在说正事前的那一长段的华丽辞藻一样,从信纸上就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平民们没有受过那些佶屈聱牙的礼仪教育,但他们无师自通也会为自己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出发点。
这是人的本能
有一个人在他们行动前就看穿了这样的本能,利用了这样的本能。
在人模人样的群体之上,有着链接着每个人内心的蛛网。津岛修治隐隐约约能看见这个蛛网,他知道掌握了那个就可以操纵人心。
丑恶的人心。
津岛修治垂眸,从窗口往外看。
带头的、额头上有着伤口的男人一分钟前还是神情惊惶——近乎走投无路的惊惶。但在发现津岛家的人面对着他的质问的心虚后,这惊惶便成为了排山倒海的愤怒。
“父亲啊,我对不起你!”他捧着灵位,在津岛府的门口跪下了,作态到额头砰砰砰地往地上撞,“我竟然受到蒙骗,亲手把你送进了魔窟啊!”
“……”
仿佛是什么戏台开场的标志一般,人们哭开了。
“次郎,我的次郎!是妈妈蠢啊,是妈妈没有脑子,竟然让你在这样好的年华就离去了……”
“津岛氏,你们还我儿子命来!”
一时群声鼎沸。
埋藏在说出口的声音之下的、那些阴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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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
‘是他们骗了我。’
‘要找就去找津岛家吧。’
‘说到底,我也是受害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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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岛修治靠在窗棂上,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吐。但他似乎天生就有七情不上脸的本事,最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家里的大门被撞开,乡人们提着锄头和斧子涌进来。
有人开始四处破坏,有人趁机闯进库房里,把那些值钱的珠宝大把大把地抓进自己口袋里。不一会儿,往常庄严华丽的宅子就变为了一通废墟。
家主在侍卫的保护下,试图从后门逃之夭夭,但却被人们堵在了当场,身上的绫罗绸缎也被扒下来。他匍匐在了地上,早就没了当初对战争指点江山的气势。
而他也该走了,在事情再一次升级之前。
在津岛修治的手中,握着一张字条,是从那个录音机里拆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