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光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何家树面前:“这卡里有点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钱,和你那个麻烦的亲生父亲一起离开西樵,离开家浩!还他一个安稳!算我求你了!”
话毕,他起身买单,头也不回地离开。
何家树望着那个陌生的身影走远,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他还记得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小浩呼呼大睡,他因口渴而醒来,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看到站在阳台上吸烟的二叔。
他给二叔也倒了一杯水,叔侄二人并立在阳台闲话。
父亲多病,经常住院,母亲偶尔照顾父亲,另有自己的生活,他难免总是一个人。每每这个时候,二叔都会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回家。
他懂事很早,发自内心地感谢二叔的收留,二叔也反过来感谢他对小浩的照顾,两人客套着,又都笑了。
“你二叔啊,就是脾气不太好,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呢,你就……你就忍着吧你!”
话语萦绕在耳畔,画面却模糊了,变成一滩泡影,十四岁的何家树永远留在过去的西樵,二十二岁的何家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且不被欢迎的来客。
他拿起银行卡回到武馆,向陈龙安陈明去意,并且委托陈龙安把银行卡归还给何宏光。
陈龙安愤愤不平,念叨着:“既然你二叔那么说,你不是他们何家人,那你留不留在西樵关他屁事啊?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
何家树不想一次次揭开伤疤,异常平静地说:“我妈销户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小浩的病也好转了,我确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什么话啊!你兄弟我呢?怎么,真把我这里当招待所了啊。”
“那你真要把我留下来当祖宗供着啊?”
“滚蛋,我当你活爹!”
何家树迅速收拾好行李,来时就是一只黑色的手提包,去时同样也是。
手提包被放在墙角,何家树拿起桌上的手册,递给陈龙安。
“这个给你,里面是我给小浩制定的训练计划,你照着来就行。”
“我不要!”陈龙安不接。
“那你交给小浩。”不等他拒绝,他放回到桌上,旁边还有一只保温杯,“还有这个,小浩要喝的绿豆沙,你一起交给他。”
“我不交!要交你自己交。”
何家树不语,点了支烟,踱到窗边去吸。
陈龙安长叹一声:“浩浩怎么办?你不打声招呼就走?”
何家树放下手臂,看火苗灼烧着烟叶,心中触动,表面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垂头略作思忖,忽而开口,拜托陈龙安最后一件事:“阿龙,帮我准备一条船。”
次日清早。
何家树再度回到武馆,拎着手提包就走。
陈龙安不问他昨夜去了哪里,鲜有的沉默着,反而是他话多起来,不放心地叮嘱着。
“小浩最近状态好了很多,我走后,帮我照看他,多带他运动、训练,陪着他参加龙舟比赛,对他有好处。”
“知道了。”陈龙安不情愿地接话,“头回见你这么啰嗦。”
手机响起,何家树看了一眼,眸色复杂。他没忍心拒接,只是把手机静音,放回到口袋。
陈龙安默默看着,追问:“真舍得啊?”
何家树苦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