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
可他还是犯错了。
龙舟剧烈翻腾,幽绿色的河水裹挟着梦魇,像海浪,将无忧的少年时光残忍地掀翻。叫声吵闹,像预告灾乱一般,充斥着整个世界。
“煲船啦!煲船啦!”
“有人煲船了!是个小孩儿!”
一扇门被重重关闭,随之离去的是意气风发的哥和风姿绰约的大伯母。
大雨倾盆,雨伞摇摇欲坠,伯母催促哥上车,他则拽着哥的衣角死死不放。
可他的手还是被狠狠地甩开了。
出租车启动,提速驶远,他跟在后面追,胡乱地大叫着:“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走!”
全都乱了,他踩在雨中泥泞的路面上,像上了龙舟,摇摇晃晃,越发剧烈,直到彻底失控。
他追不上那辆车,什么都握不住,只剩下满腔的孤勇,不肯放弃。
他追了很久,分不清浑身挂满的是雨水还是汗水,深陷于那个永不停歇的雨夜。
尖厉的闹铃声响起,何家浩猛然惊醒,肌肤泛着淡淡的凉意,像梦中的雨侵蚀现实,呼吸之间还能嗅到淡淡的烟草味。
那支烟和相片同宿于笔记本中。
何家浩谨慎地放回到抽屉最下方,接着洗漱、换衣服,携着一身凉意冲下楼梯时,晨雾还没散去。
玲姐是住家保姆,刚从后院的菜园摘完青菜,还没开始准备早饭,见状招呼道:“浩浩,今天周六呀,不多睡一会儿?”
何家浩随便寻了个借口:“不了,我去补课。”
玲姐瞧见他发丝上的水珠,唠叨一句:“不要总用冷水洗澡,洗头更不行,大清早的,多伤身体……”
“嗯,知道了。”
他敷衍地应和,胡乱揩了两下头发,跑出家门,直奔骏义龙武馆。
虽是周末,但清早的武馆并没什么人在。
拳击台上,何家树聚精会神地拿着手靶,做警惕状。
倏忽,一记猛拳袭来,何家树立即抬手,稳稳接住,同时做出评价。
“来真的?火气这么大。”
“少废话!”
一别八年,陈龙安的模样倒是没太大变化。
他小时候就有些娃娃脸,现在还带着明显的少年气,常年穿背心的缘故,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此时面色严肃,眼神犀利,手臂鼓起明显的肌肉,又是一拳即将送到他脸上。
何家树挪动手靶,像是能猜到对方的出拳习惯似的,轻易化解:“我这不是一回来就找你了吗?气大伤身。”
“你还知道回来?!”
又是一记重拳落在手靶上,连带着何家树向后退了半步,陈龙安乘胜追击,一拳接着一拳,毫不手软,怒气冲冲地骂他。
“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把我这里当什么了?旅馆啊?走了也没个信,我当你死外面了呢!手机没用就扔西樵河里,别要了!你也用不明白……”
何家树默默听着、受着,眼看他打个没完,也不知大清早哪儿来的那么强的劲头。
何家树忽然放下手靶,戳在原地不动,摆出副令人宰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