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马儿受惊,车帘被扬起,老夫人隐隐约约看到驾车之人戴着帷帽。
如今一瞧,便知是她。
老夫人笑着冲柳舜华招招手,柳舜华悄悄擦干眼泪,攥紧手掌,走上前去。
老夫人温声问:“姑娘,方才是你拦的马吧?”
柳舜华点点头,“是。”
“你再走近些。”老夫人揉着腿,悄声道:“你不知道,方才我吓得腿都软了。这一群人围着,我总是要装一装。这会,我是一点都动不了了。”
柳舜华“扑哧”一笑,老夫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老夫人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夫人又问:“你是哪家的姑娘?身手这般好?”
上辈子,救下老夫人后,她见老夫人周身气度不凡,有意想替柳府争取一条新门路。
当老夫人问她是何人时,她便自报了家门。
之后,相府派人送去谢礼之时,她又落落大方,应对自如。
送礼之人回去复命时,为讨好老夫人,将她的好处往死里夸,更让老夫人对她印象深刻,以致在寿宴上对她赞不绝口。
只是这次,柳舜华只想救下老夫人,并不想节外生枝。
她躬身施礼道:“小女出身乡野,幼时外祖家养马,跟着兄长们学了些御马之术。今日不过顺手罢了,老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老夫人见她姿态舒展,毫无半点忸怩之态,对她的喜爱又添了几分。
可见她并不想告知家世门第,又戴着帷帽,似乎不想被人认出,心下虽遗憾,却也不好再追问。
想到此处,老夫人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柳舜华,拍着她的手道:“虽说如此,可到底是救命之恩。若你日后有困难,可拿着玉佩到丞相府去,自会有人相帮。”
柳舜华点头,从老夫人手中接过玉佩,攥在掌心。
“祖母。”
柳舜华浑身一震,这声音……
是贺玄晖。
柳舜华清楚地记得,上辈子,救下老夫人后,她并未遇到贺玄晖。
贺玄晖稳步而来,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一袭白衣沐浴在日光下,衣袖上银色八角星纹熠熠生辉。
他走近,对着老夫人行了礼,关切问道:“祖母,您怎么样?”
老夫人一笑:“是彰儿啊,你为何在此?祖母无事,不用担心。”
贺玄晖规规矩矩道:“父亲嘱托孙儿一些政事,孙儿正与人商谈。丁宝突然说看到了祖母的马车,我这才知晓祖母今日回府。未能提前派人去迎接祖母,致祖母受惊,孙儿惭愧。”
老夫人摆摆手:“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怕麻烦,未提前告知府内。”
贺玄晖道:“祖母一路辛劳,又受此惊吓,孙儿实在放心不下。我已着丁宝回府通禀,并让人去请了太医,想必太医马上就到了。”
老夫人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回府吧。你既有事,就不必跟着了,正事要紧。”
说罢,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柳舜华,许久才转过身去,向着侍从抬了抬手。
车帘缓缓放下,晨光中马车渐行渐远。
今日一别,前尘世事随风散,她与老夫人便无任何瓜葛。
即便再相见,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
柳舜华垂下眼眸,按下心内的不舍与遗憾,缓缓转身。
“姑娘,还请留步。”
柳舜华下意识地转身,她压根没料到,贺玄晖会主动与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