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颇为娇气的人,平常最爱惜自己,因为只有稍微磕着碰着她便觉得难以忍受。所以,一切的伤最先应当同“痛”联系在一起,而不是生死。
她其实并不能明白他对于这副躯体的忽视严重到倾向于自毁,她只是觉得奇怪,从而想要去纠正他。
谢容与一时也愣了愣。他习惯忽略□□对疼痛的本能感受,于是乍一听她这话,也觉得新奇。
庄蘅见他没说话,便微微得意道:“你看,我说得对吧?我便不信你会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他本来没什么感觉,现下被她一说,却真的觉得手臂上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伤口中涌出,像是按捺不住的欲望。
谢容与神色淡了淡,瞥了眼食盒,若无其事道:“过些日子,庄四小姐便要回去了,只要你安分守己,管住嘴,日后咱们便不会再见。”
庄蘅哼了声,她便不信,作为她的官配,他还真能再也不同她见面了?于是她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有件事,我本来并不打算告诉你,但现在想想,那便在你回国公府之前告诉你。”
这件事,他本来便不该告诉庄蘅。但他不知为何会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兴许是为了,方才庄蘅对他流露出的关切,以及面前食盒里的桃花酥?
她这个人做事说话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从而让他做事也变得奇异起来。
庄蘅立刻问道:“是什么事?”
“你很想知道?”
“是。”
“那便今晚来寻我,今夜我无事,便好好同你说说。不过我话说在前头,知道此事后你是否后悔,我一概不管。”
他对她的那份恻隐之心也就止于此处了。
庄蘅留下食盒回去后,仔细想了一番。
知道的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但知道的少也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现下最该让她惧怕的人是谢容与,此事又是谢容与亲自告诉她的,于是她知道也无妨。
所以,她决定还是去寻他。
以往她夜间去寻谢容与时,从未碰见过人,今夜她刚快到谢容与的住处,却远远地听见脚步声,又远远看见了些许光亮,她顿时心跳如雷,连忙推了门进去。
谢容与看见她急躁的模样,忍不住蹙眉,刚准备冷了脸数落她,却见她猛地靠近,拉住了他的手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莫要开口。
她明显慌了,像是只被人揪住尾巴的兔子。
她只知道让他莫要开口,却忘了若有人从外经过,能看到房内有两个人的身影。
于是他熄了就近的那盏烛火,尔后垂眸,看向她拉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他的眼神冷,是不喜她触碰自己的意思。
偏偏庄蘅无知无觉,只当是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当下也有些懊悔。出于关心,她想也没想,便伸手在他因宽袖滑落而裸露的手腕处摸了摸,想看了看有没有再次流血。
她胡乱摸了几把,才发现他的身上格外凉,凉到像快玉石。她的指尖碰到了他手臂上的其他伤疤,不觉愣了愣。
谢容与一时也怔住了,只能感觉到她灼热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游走,最后落在某道伤疤上,又顺着它的走向游走片刻,最后停了手。
那是道陈年旧伤,现下却因为她指尖的触碰而无端变得烫了起来,像是唤醒了陈年的疼痛,他只觉得手臂上的伤疤都烧了起来。
他猛地将她的手扯下,将宽袖放下,又退后几步,眯眼看她,也不顾房外有没有人,直接道:“庄蘅,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