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时雨蓦地竖起小脑袋,“姐姐!”
宛若乳燕投林,她提裙小跑飞奔相迎。
黄莺枝有一双温柔会笑的眼睛,穿着简单朴素样式的衣裙,挽着妇人发髻,乍一看去,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泽禾小妇人。
但她是黄时雨唯一的亲情依赖。
黄时雨也是她的唯一。
听见动静,黄晚晴朝外张望,“嘁”了一声,对左右酸溜溜道:“瞧见了吧,同父同母的真姐妹,人家那才是亲缘,我是异母,少一半的血,看她那不冷不热的脸色便也要多一半的。”
左右丫鬟讪笑,放在从前她们听音儿立刻就能接一大串顺黄晚晴耳朵的话,如今委实不敢了。
二姑爷的家世摆在那里了。
午膳置办的颇为丰盛,黄时雨和姐姐手挽手进了菜坊买彼此爱吃的菜,若非姐姐拦住,训道吃不完浪费,黄时雨打算再买一条鱼,先前的清蒸,这条做成丸。
花家婆媳、琥珀、柳儿四个人一齐进了厨房张罗,黄晚晴越看越气,一股子邪火到处乱窜,她将到铺子那日怎不见她们如此盛情招待!
小姐脾气即刻就要炸,却又没炸成,因为她心里清楚,花家人不是黄家的奴仆,而自己还未能坐上简少爷家的马车。
黄晚晴忍气吞声,躺在屋子里不出来。
琥珀来请她去厅堂用饭,“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在等你。”
“人家亲姐妹亲亲热热一起吃饭,我去煞什么风景。”黄晚晴嘀咕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知道了,这就去。”
姐妹三人久别重逢,一顿饭吃得也还算和和美美。
晚上根本就不用收拾客房,黄时雨哪里离得开黄莺枝,姐妹二人好到睡一张床。
姐姐出嫁前,妹妹就是待在姐姐身边养大的。
长姐如母,黄莺枝在黄时雨这里如同生母的替代。
“黄太太是不是又寻你不痛快了?”黄时雨挨着姐姐小声的说话,“那姐姐就同我一起住在甜水铺子吧,咱们不回家。”
黄莺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傻丫头,如今黄太太哪里敢给我脸色看,她还指望你把耀祖捞进简家的族学呢。”
明明不愿意做贵妾,却不知为何又愿意了。黄莺枝并没有追问原因,而是想,梅娘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
况且,这条路本来也没错。
人,就该让自己活得好一点再谈理想与抱负。
黄时雨自嘲一笑,何谓族学,自然是人家为族人所办的学堂,便是家主开恩收几个外来子弟,也轮不到一个妾室头上啊。
知道的当她是贵妾,不知的还以为她要进宫做娘娘了。
黄太太正常的时候尚算精明,一旦动了贪念就愚不可及。
黄莺枝只希望妹妹将来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再生个有资格继承家产的儿子,这就是她们所能拥有的最好的出路。
但再好的出路也得精心打理维护,梅娘最大的短板是没有生母教导,对夫妻之道一无所知。
身为姐姐,不得不负起这个责任,黄莺枝有些羞耻也有些悲伤。
但自己教总好过黄太太教。
黄太太只会为了自己利益教些小妇做派,争宠献媚。
这也是黄莺枝专门来甜水铺子的原因。
她可能得离开泽禾谋生了,在这之前,得先安顿好妹妹,教她些成为女人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