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看,那边便是我平夏新修的庙龛。”比起脑内快速转动的孟珏,李郦可谓一脸闲适,甚至指来远处风景供孟珏赏玩。“虽比不得云州万佛寺,可也是十分精致壮丽的。公主若是得趣,可随时来找臣,臣定安排好出行,叫公主兴满意归。”
李郦意兴,但孟珏好像并未听进。她朝后望了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看来我对公主的吸引力…不太高啊……”李郦嘴角含笑,长眉微皱,略带委屈地看向孟珏。“我可是特意请命来护送你入夏的。”
孟珏精准捕捉到他的用词,他说你。
孟珏转过身,李郦如愿以偿地注视着那双眼——那双善睐璀璨的凤眼。
“将军认识我?”斟酌再三,孟珏决定直抒胸臆。李郦笑意愈深,冰冷的手指轻轻点在孟珏眼上。
“我认识这双眼。”
“你的眼睛与张家那位娘子……极像。”
“你见过她?”她早该想到的。
“一面之缘。”李郦收回目光,眼角泛出一丝柔意。“当年夏州一役,她随兄出征,我曾见过一面。后来我还想寻她,却得知她已嫁去汴京做了人妇……”
“便是孟家。”李郦忽又看来,犀利的目光令孟珏呼吸一滞。
他知道!
既如此,孟珏也不再遮掩。她凤眼一挑,骨子里那点矜傲便显现出来。
“太婆当年下嫁孟家,想必也离不开将军的推波助澜。”
“元景六年平夏称王,同年张家嫁女。这其中难道没有联系?若不是另有缘情,谁能相信威震一方的开国侯张震之妹、卫朝第一才女张敏会匆匆下嫁给区区的寒门榜眼?”
孟珏想起侯府相对的那两副牌匾,仿佛能透过那相似的笔迹触到埋葬于时光深处的万千相思。
李郦眸色一深,碧绿的瞳孔快速闪过一丝暗芒。
他心念一转,开口又道:
“孟娘子,这你便误会我了,你我不过都是别人利用的棋子。”李郦感受到孟珏投来的目光,接着道。“平夏是,张家也是。”
孟珏皱眉,李郦收敛神色。
“你应当知道张家的渊源吧?!”
孟珏不知他要说什么,便顺着他的话道:
“前朝献帝鱼肉百姓,荒淫无道,三路抚司应枢密副使钟尧檄文在各地起义。众军包围汴京,献帝身死殉国。诸臣拥护钟尧为帝,定国号为卫。三路抚司论功行赏,其中张家封号开国,着鄜延安抚使之职,镇守疆北,非皇权不可调配。”
李郦接过话茬。
“张家作为开国功臣,镇守延安百余年,百姓心中地位自不必说。就连元景帝,也是收服张家后才登上了皇位。可娘子也该听过一句话,功高必震主。从前元景帝善待张家,是他手上无可用大将且张家势力极大,可在他拥有更锋利且能完全握于掌心的利刃后,你想他会如何对待旧芒?”
李郦俯过身,言语宛若渊底魔音。
“张淮不是我杀的。”
“他是被来自身后的冷箭所杀。一箭穿心,后才被我割下了头。临死时,他还死死攥着他的锏……”
“死不瞑目。”
白马引颈嘶鸣,它甩甩头,以示不满。
孟珏松开缰绳,后背的激流经久不散,她强行叫自己冷静。
李郦很满意孟珏的反应,脸上复又现出笑容,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