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谳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沈歌一个人留在原地。
“裴谳!”沈歌大吼了一声,“若你千方百计逃离了京都的目的只是在这苟延残喘等死,全然不再为以后打算……”
“莫怪我看不起你!”
沈歌下意识握住腰间别的弯刀,狠狠握着,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裴谳的背影,若她在战场之上,每日都想着自己是个将死之人,自暴自弃,非要和人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才甘心,那她早就亡了!
更别说熬过了漫长的几个冬季,成为了史上的第一位骠骑女将!
无数次的生死关头,她能赢下那一局,除了刻入骨子里的武艺,更多的是比敌人更想活下去!
“来人!”沈歌一嗓子喊来了四个狱卒。
“把牢门打开,我要亲自审审这位巫女大人!”
冰冷的盐水泼了过去,让眼前那位浑身是伤的巫女猛得浑身一颤。
“疼?”沈歌唇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她踱步上前,军靴踩在湿冷的地面上,她凝视着乌雅因痛苦而扭曲的脸,连图腾都变得看不出本来样子,“你们供奉的长生天,不是无所不能么?怎么连这点皮肉之苦都替你免不了?嗯?”
沈歌不再看她痛苦的表情,目光转向一旁熊熊燃烧的炭盆。她慢条斯理地用铁钳夹起一块烧得通体赤红的烙铁,灼人的热浪扭曲了周围的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
沈歌举着这块烙铁不疾不徐地靠近乌雅的脸颊。炽热的温度直接将乌雅额前散落的发丝燎卷。
她精准地将烙铁的尖端,悬停在乌雅左侧脸颊那繁复又神秘的图腾纹路上方,仅有寸许之遥。
“啊!”乌雅爆发出比盐水泼身时更凄厉的尖叫,她拼命扭动被缚的头,试图远离那足以焚毁她信仰根基的尖刺,那图腾是她与长生天沟通的桥梁,是她灵魂的印记,被毁掉意味着永恒的放逐与背叛。
“怕了?”沈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烙铁又逼近了一分,热浪喷到了她的皮肤,“你说长生天能不能护住它赐予你的印记?不如……我替你抹了它?抹了它,你就不用再听那些虚无缥缈的神谕,只需要听人的话。听话。”沈歌刻意放缓了语速。
沈歌笑看着乌雅眼中几乎要溢出眼眶的绝望泪水,她就知道火候到了。她猛地撤开烙铁,那通红的烙铁头在空中划出一道灼热的弧线,带起的风都烫得惊人。她不再用烙铁威胁,而是用冰冷的事实给予其沉重一击。
“别指望你的‘王’了!”沈歌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狭小的刑室,“你为他赢来的这一日,他用来做了什么?用来丢下你们这两个弃子逃命去了!一日之期已过,他早已远遁百里,他再也不会来救你!”
沈歌将烙铁随手丢回炭盆,溅起一片刺目的火星。她掏出一方素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她不紧不慢地踱步到乌雅面前,阴影完全笼罩了她。
“看到了吗,乌雅?”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直刺她的心防,“你效忠的王,在生死关头,选择了自己。而你信仰的长生天,在你最痛苦、最需要庇护的时候,它在哪里?它可曾降下一丝神迹来阻止这盐水?来冷却这烙铁?来救赎你被抛弃的灵魂。”
沈歌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这人啊,信旁的什么没有用的,只有识时务者才能活下去!”
“现下,一个天大的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沈歌又走了过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烙铁,一下又一下。
“被我折磨至死,或者解了摄政王的毒。”沈歌对着乌雅笑了笑,“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你可听闻过中原的十大酷刑,再硬的汉子都会撑不住的,何况我只需要留一只手,一张嘴而已。自然有得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裴谳刚被推出那牢狱大门后,一口涌上喉咙的热血就猛得喷出,落在雪地之上,触目惊心。
他望向四周,好在只有巡查的几个士兵瞧见,想来也是知道他的身份,都假装不见。
沈歌临走时对他喊的那话不可谓不戳他的心,曾几何时他也是那般想法,可病榻缠绵日久,尝遍百草,踏遍医门,离死亡越近,残存的理智早就被烧尽。
若他知道来到朔野之后他就会吐血,时日无多,断然不会应了这等婚事!平白耽误了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