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前几位贵女屈腿屈得微微打颤,可这高高在上的郡主不叫起,也只好咬牙坚持。
梅爻又看向陆清瑶:“你说昭华郡主落水是我推下去的,你说错了,我推她做什么?是我叫人将她丢下去的!”
众人具是一愣,没想到她承认的如此痛快。
梅爻又道:“可你们不晓得我为何要这么做,实是因她行事妄悖,欲伤我在先,我不得已才如此,却也只想让她清醒清醒。我原本不必同你们讲这些,之所以讲出来,是想告诫你们一个道理,在场具是高门贵女,非是山野泼妇,还需谨行慎独,否则难保不会招惹祸患,累及父兄!”
一圈人皆俯首受教,不敢吱声。
梅爻又道:“陆清瑶,你当面讥毁尊上,我念你是头一遭,这回便不罚你,可若再叫我听见什么蛮风野俗、伪善勾人之类的字眼,我便要公事公办了!”
陆清瑶委屈不甘地认了错,头也没敢抬。
梅爻施了通威,见一众人都乖乖顺顺,这才和缓道:“都起来继续玩罢,我便不凑热闹了。”
她起身要走,却见李茂似笑非笑行过来。包括梅爻在内的诸人齐齐行礼,男人抬抬手,目光却只盯着俯首的梅爻。
她方才训人的话,他因离得远并未听到,只瞧着她上位者的派头十足,这气势可与那日在柔福宫中,委委屈屈说不知哪里得罪了昭华的软糯模样判若两人。
蛮王的公主,恐怕这才是她的真实性子。
梅爻抬眸,便对上了李茂饶有兴趣的目光。
“本王陪母妃前来,母妃适才提到郡主,可巧便让本王遇上了。我代母妃相邀,不知郡主可有空陪她坐坐?”
梅爻在这里反正也是无趣,索性道:“是梅爻的荣幸。我与芾棠同行,便一起去给虞妃娘娘请安罢。”
小芾棠因是庶女,与宫中贵人接触不多,与这位寂寂无闻半辈子的娘娘就更不熟,却也晓得是梅爻关照她,她也不愿落单与嚼舌之人为伍,便热情跟上,只默默走在梅爻身侧,也不插话,心里却琢磨她那忙叨叨的二哥何时才到?
虞妃此时正由国公夫人周氏陪着,在晚风亭喝茶闲话。这位娘娘位高事少,算是请来撑场面的。此外周氏还存了份私心,嫡小姐唐云熙再是能干,也终究是要嫁人,过了这个生辰便二十了,姑娘家自己不吭声,她做娘亲的便得张罗。
公府尊贵,眼光自然高,寻常子弟要么门第不配,要么人品才学不够,要么前途不明,她一心想寻个能让公府重振威望的女婿,至少也要维系住尊崇,不能低嫁。她从上往下捋,把诸皇子、世家及官宦子弟全排了一遍,总无十全十美。
康王这对母子,此前从未出现在周氏视野里,只因虞美人寂寂无闻,李茂体弱又不得宠。
可自打李茂封王,她突然觉得康王还不错。
眼下的康王地位够高,仪表不俗,诗书才学俱佳,人品清逸,他不争权,日后不管谁登基,多半是如恭亲王般的闲散王爷,做他的王妃,又尊贵又安全,亲家多半也好拿捏。
至于“病秧子”这个短儿,她今日仔细瞧了,是清瘦了些,却算不得弱。
梅爻随着李茂往两位贵妇处去,踏上通往晚风亭的长廊,赫然看到一抹俊逸身影往后园而去,两人视线对上,那家伙扬眉一笑,消失在了的繁花掩映的山石后。
她心中悸动,看了眼小芾棠,小姑娘亦是满脸欣喜。
严彧来了。
她分神间,便见亭子里的虞妃站起身,笑盈盈朝他们望过来。
周氏尚未见过梅爻,只觉她相中的那个“准女婿”,带了个明艳艳的娇俏姑娘走来,两人并肩而行,偶尔她说句什么,康王便微微侧身俯听,显得亲近又耐心。
“那是文山王的掌珠梅爻,茂儿喜欢她。”
虞妃和缓吐出的一句话,让周氏的心骤然冷了半截儿。
梅爻和小芾棠陪着两位贵妇说话儿,李茂陪了一会儿便离去了。梅爻心里装着事,又隐隐觉着两位贵人间暗流涌动,自己这趟来得并不单纯,是以又坐了一会儿后,便寻了个借口告退。
小芾棠跟着她离开晚风亭,意味深长地一笑,很知趣道:“梅姐姐快去快去,不用管我,我去找旁人玩会儿!”说完便跑开了。
真是个好妹妹!
梅爻朝着适才严彧消失的方向寻去,那是与初荷宴相反的方向,人都在荷塘这头热闹,那座园子便显冷清。
她在里面绕来绕去,却没见一个人影儿,想着严彧当她面明晃晃往这边来,当不会只为溜她。找不见人,她有些沮丧地在园中站了会儿,刚要走,便被身后假山洞里突来的轻咳吓了一跳!
猛回身,便见严彧斜靠在洞口,眉目被遮得幽暗,却难掩风流之态。
他声音里藏了笑:“这位姑娘,你从我跟前转过好几回,是在寻谁?”
梅爻被他这副欠欠的样子气到,又实在按捺不住见到他的悸动,开口便显得又娇又恼:“你给我出来!”
严彧听话地从洞口走向她,高大挺拔的身姿将她遮进了他的阴影里。
对面的男人嘴角噙笑,眉眼温柔,朝她缓缓张开双臂。
梅爻只觉心跳停了一瞬,下一刻突然便扑进了他怀里,被那双有力的臂膊紧紧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