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阳光盛烈,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终于出来了。
虞仙芝没有说错,五月初五午时,是他逃离天牢的最佳时机。
离开天牢只是第一步,还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离开宫城。
狱卒的身份不再好用,他要去杀一名羽林卫,换上羽林卫的铠甲……
忽地,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殿下!”
他的背脊一僵,但没有回头,而是把桶放在一旁,匍匐跪倒在路旁——这才是一名贱役听见贵人名号时应有的反应。
“殿下,是我!”
一道人影扑在他的面前,扶起他。
他先看到一双锦缎制成的绣鞋,然后是一身浅绿色衣裙,再往上是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庞。
是他的王妃,姜蘅芷。
一个总让他厌烦的女人。
她好像生来就觉得她应该嫁给他,事事围着他转,时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好像笃定了他非娶她不可。
她怎么敢?她怎么配?
区区一名庶女而已!
她只配在他迎娶姜菡萏为正妻之后,作为姜家陪送的一个添头——这还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不知为何,母妃就是喜爱她,因为明面上不能亲近,私底下不知多疼她。
他一度不解,母妃是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他既然娶了姜家的嫡女做正妃,侧妃之位就该给另外一个世家,这样他才能在朝中得到更多的支持,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娶了嫡女又娶庶女,分明是多此一举。
可向来顺着他的母妃难得地露出一脸严肃:“你若是我的儿子,便要娶景姨的女儿,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母妃从来求过你什么,这是母妃唯一的要求。”
风曜答应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有朝一日会娶她做正妃。
耻辱啊。他是名满天下的贤王,却被风明背后那帮人害得身败名裂,只能靠一桩婚姻拿回王爵。
当新婚之夜挑开姜蘅芷盖头,姜蘅芷在红烛下对他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他只觉得脸上像是挨了一记耳光。
“很好笑吗?”他冷冷问,“你觉得你救了我,是吗?你觉得没有你,我还被关着出不来是吗?”
“没有……”姜蘅芷的笑容消失了,眼睫颤抖,眼中开始含上了泪意,“绝无此意……”
“哭什么?连你也不愿嫁给我,所以在新婚之夜给我看一张哭脸?”
“不是,不是,”她急忙解释,“能嫁给殿下,我……我心中无限欢喜。”
“你自然欢喜,可若不是我落到如此田地,怎么会娶你?!”
那一夜风曜喝了很多的酒,他知道自己醉了。只有醉了,他才会向一个女子宣泄自己无能的怒火。
他恨这个女人……她就是他失败的见证。
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总是暗自垂泪。
现在,这张他平日里最讨厌的泪颜出现在面前,风曜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因为我知道金鳞不是池中物,殿下一定会脱困的。”姜蘅芷含泪道,“我在这里等着殿下,殿下请随我来。”
姜蘅芷准备得很周全。
有羽林卫的铠甲,有出宫的令牌,为了让他不被盘问,更快离宫,她还准备一辆马车。
车夫驾车,宫人随行,风曜换上铠甲,戴上面罩,随行在马车旁。
贤王在西山养病,王妃要出宫去探望,又有太后给的出行令牌,马车很快被放行。
出宫后,风曜上了马车,马车载着两人,向着西城门急奔。
他的目的地在西山。在那儿,虞仙芝留了东西给他,足够他东山再起。
除了在床上,两人离得从来没有这么近过,姜蘅芷微微低下头,面颊上有了一丝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