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铭是你堂兄,血缘至亲,你如何能与他成亲,不许胡闹。”
“滟儿,我知你还在气我那时不肯信你,冤枉了你……”
“那一剑,你要我怎么还都好……别跟师父计较了,留下来,好不好?”
揽在腰间的力道在加重,钟滟闭上眼,悄悄落下一滴泪,沾在颊侧微微颤动的衣襟间,无影无踪。
“师父,您糊涂了。”她抬起头,用尽毕生的演技,仿佛撕裂了魂魄,再用上一次易形术来披就一副完美无暇的假面,无辜道:“我是乔沉舟,是苏潋派来云山的细作,不是三师姐呀。我与段少主在神焰教便相识,的确是……情投意合。苏潋也答应过我,待此间事了,便让我嫁去华阳门,不用再替她做事了。”
感到身侧气息骤然一哽,钟滟心间剧痛,强笑着试图开慰道:“徒儿虽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以己度人,觉得您这样好的师父,三师姐定不会舍得生您的气,与您计较什么的。”
“三师姐毕竟已经故去多年了……孰是孰非,皆已化做一抔黄土,何必执念,徒劳伤身。”
“徒儿此去华阳,山长水远,恐无重逢之日,唯望师父多加珍重,莫要牵挂。”
林维清只是低头沉默,箍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没有再说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的桎梏终于松了。
钟滟心头微舒,谁知下一刻,浑身大穴却骤然被制——她被放到榻上,摆成了入定的姿势。
紧接着,背后被人抵住,一股清正淳和的真元源源不断地涌入周身关窍,入势若洪流激荡,落处却处处柔和怜惜,一点一点,净化荡涤着周身经脉。
师父这是在……给她传功!
“师父!您有伤,不能妄动真力!”
钟滟心急如焚,奈何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穷尽全身气力也无法转身阻拦,祈求他收手。
只听林维清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平静:“舟儿,你此去华阳,孤立无援,若被人发现了你身上的极意功,恐又是一场无妄之灾。为师且助你突破浑天五重,经此之后,你便自由了。”
钟滟简直肝胆俱裂。
这一年来,她靠着师父日积月累的多次传功才勉强修回三重。五重是何等高峰,大师兄与二师兄苦修十数年才堪堪触及。
师父重伤未愈,此番强行传功于她提升境界,究竟要耗费多少功力?!
她心焦如火偏偏口不能言,下一刻,林维清干脆拂了她的睡穴……
眼前的深黑终于散去,再睁开眼时,晨光已将初昀阁照了个通透。
林维清已然离开了。
丹田内涌动着浑天诀的清舒气蕴,从未有过精纯绵长,残破的身躯却再也无法被它润养……钟滟捂住心口,忍不住咳出一大口血来,将室内原本就处处弥散着的浅淡血气染得更浓。
浑天诀一旦修至五重,气韵在经脉中自行流转,天然便能克制极意功。
涅槃功与极意功本出同源,被浑天诀一克制,自然也快要失效了——这也就意味着,她也许,真的快要死了。
仓皇间,钟滟摇摇颤颤地起身,顾不上头晕腿软,匆匆推开门,赶去华阳门辞行的队伍。
山门前,段铭懒洋洋地倚着石柱,看见钟滟面若金纸,步履摇晃而来,唇角邪气一弯,低声调笑道:“来这样迟,我还以为你实在不舍你那师父,要逃婚了呢。”
钟滟却没有心思与他斗嘴,她如今浑身发冷发虚,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借着段铭扶来的手,不断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