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滟猛然想到方才咽下的那杯滋味诡异的蜜酒,喘息难平间,她艰难地看向温柔搀扶着她的苏潋,虚弱质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你又要做什么?”
苏潋亲昵地抱着孪生妹妹,长指细细划过她为易形功遮掩后,少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媚,却愈发纯稚天然的面庞,低声启唇:“修浑天诀须矜持克己,修极意功却最好和合双修。”
“一场春梦日西斜,晚来妆面胜荷花。此药便名为晚来妆,乃是我教中促人功法最好的情药,非男子阳精不可解。”
她口中说着残忍的话,语气却如对着情人私语般深情:“我可怜的妹妹,瞧瞧你这功力差得,不练一练,怎么撑得到一个月之后?你想要寻什么模样尺寸的男儿,我这儿都有。或者,干脆把你那二师兄唤起来,瞧瞧他还行不行?”
钟滟一瞬心头火滚,咬牙凄厉道:“我已一无所有,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你何必辱我至此?!”
“嘘!”苏潋蔻丹轻点在她唇间,暧昧哄道:“何必妄自菲薄。你那师父功法通神,对你又丝毫不吝内力,若不彻底断了你修浑天诀的可能,我怎么能放心让你重回他身边?”
“你!”
想到要与陌生男子肌肤相亲,钟滟眸间已满是惊惶水意,却强忍着压下满心恶心与激悔,指甲掐进掌心,缓下语气虚与委蛇道:“我可以找个男子……但你先告诉我,阿耶那的命门是什么?”
“呵,真是忠心,都这样了还不忘要救你师父?”
苏潋笑声越发肆意,挑眉道:“告诉你也无妨,蝉蜕功虽奇淫,隔空操控分身却免不了内息流转。浑天诀修到八重,百丈之内的内息流转皆逃不过耳目,无论阿耶那在千人之中如何蝉蜕变换真身,都能将他抓出来弄死。这世上将浑天诀修到八重的唯他林维清一人,林维清他本人,便是阿耶那当世唯一的命门。”
钟滟瞪大了眼,一股邪火自胸腔奔涌上头,几乎目眦尽裂地瞪向这个卑鄙阴险的魔女。
“哎呀,别生气嘛。”苏潋掩唇一笑,竟露出几分娇羞来:“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就算我不说,你师父自己也知道?被骗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
钟滟想骂,可药效已彻底发作,浑身滚烫不已,从未体会过的诡异滋味自骨髓中一阵阵满溢而出,灼烈难言。
“也怪我,若是待你与人圆了房再告诉你,岂不是更妙。没办法,谁叫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啊,便是爱心心软。”苏潋口中调笑不止,慵懒地揽着怀中已软如春水意识模糊的钟滟。刚想抬指逗逗她的鼻尖,整个人忽然面色一肃,身形鬼魅一般,带着人向左急避三尺。
下一息,一副铭霜镂雪、泛着冰冷银光的剑鞘携着风雷之势破空而入,深深钉入苏潋退开前的位置。
石床坚硬,竟被那一击生生凿出蛛网般的裂痕,整个摇摇欲坠,几若碎裂。
山摇地动间,石室临着千丈危崖的那一面,厚重山壁竟簌簌碎裂,化为万千齑粉,生生露出个一人高的空隙来。
滚滚尘烟四起,一时万物朦胧,钟滟被苏潋挡在肩后,抬眼向着空隙处模糊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阳的斜晖悠长,缓缓照了进来,昏黄的暖意渐渐驱散了所有阴冷湿暗,光影无限拉长延伸,汇聚在那人的剑尖——
挽雪剑长刃出鞘,剑身银光冷得耀眼,似能斩断尘世间一切邪魔苦厄。
烟尘散去,站在那里的人,是林维清。
钟滟眨了眨眼,脑中思绪与呼吸一瞬骤然凝滞。
……师父?
师父!
师父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应已护送着众人回到云山,协调防务,诸事缠身。可他也不该再操心那些杂事,丢给韩维德便是了——他在离波沼内功力消耗过剧,大战当前,应该好好调息修养。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对……为什么是现在?!
药效猛烈难以抵抗,钟滟浑身燥意火灼一般,脑中万千情绪汹涌,一时进退不得、不知所措,下意识间便将身体往苏潋身后藏了藏。
看着眼前两张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林维清执剑的手紧了紧,对着苏潋身后的钟滟道:“乔沉舟,随为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