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勾唇笑了笑,望着眼前人清隽深刻的面容,语气似嘲似叹:“师父想杀便杀罢,您今日不杀了滟儿,他日若是我回了魔教,中原武林又该怎么办呢?”
……他已这般纵容,她却仍不知悔改!
今日若再不给她一个教训,往后如何再教得了她?
林维清心头怒起,再压不住浑身暴戾,挽雪镪然出鞘,一剑直指少女心口。
钟滟缓缓闭上眼,有湿意划过脸颊。
挽雪剑势凛然,千钧一发之际,却堪堪向右偏了寸许,透胸而过。
刺穿皮肉的闷声响起,钟滟跌落在尘泥里,胸前一道血箭喷薄而出,染得她一身破旧的灰白道袍都显得鲜艳了起来。
心口似乎有热烫的液体汩汩而出,可胸中却一片冷硬闷窒,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好困难。
钟滟呆呆地望着远山纯白的积雪,脑中忽而飘过一个念头……好奇怪,为何心都被刺穿了,竟不觉得痛,只觉得冷?
她好冷啊……
耳畔恍惚有金石落地的脆响,紧接着,她被拥入了一个分外温暖的怀抱中。
又暖和起来了……她好怀念啊……
是师父吗……?
视线有些模糊,她勉强抬手,染血的手指摸到了来人的脸,这样干净优雅的轮廓,果然是师父啊。
林维清抬手急点了她胸口几处大穴,背后有清正纯粹的真气不要命般得股股涌入。
钟滟眨了眨眼,忽然笑了笑,努力扯出丝声音:“……师父……浪……费……”
她既舍不得这股子温暖,又不舍师父浪费真气救她,一时心中有些矛盾,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玉儿。”
师父的声音从未这样慌乱过,尾音还带着哽咽微颤。
钟滟有些奇怪,她想摸摸林维清的脸,手却被粗暴地拽了下来,十指与他紧紧相扣。
有真气源源不断地传过来,钟滟似乎又有了些力气,便又锲而不舍地开口道:“师父,如果有下辈子……滟儿还做的你徒弟好不好?”
“闭嘴!运气!”
开口分明是叱骂,林维清的语气却无措至极,毫无气势,反倒像是个……失手打碎珍宝的孩子。
钟滟不解,却心知自己已活不了多久,有些话还是得抓紧说出来,否则便再无机会了。
她眨了眨眼,晃了晃与师父交缠的手,仿佛回到了当年在玄晖峰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语气天真而娇憨:“只是下辈子,滟儿绝不会告诉你喜欢你了。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滟儿那样差了?滟儿会……”
窒息感袭来,钟滟喉头哽住,一时又失了声。
她似乎能感到生机在迅速散去,她的身体仿佛一个破了洞的娃娃,任凭再多真气,也只会白白漏向虚空。
“别……别说话……”林维清眼底黯红一片,语气几近哀求:“钟滟!闭目运气,护住心脉……听话!”
钟滟歪了歪头,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窒欲死,却就是无法呼吸……她拼尽全力握紧师父的手,想在他耳边吐出告别的话。
可黑暗已然来袭,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终不及再开口,意识便堕入了一片冰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