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烽失笑，摇了摇头：“没有，在想事情。”
关雁门“哦？”了一声，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目光意味深长地在他鼻尖停了一下：“想什么事情？”
章云烽被她看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往后退了两步：“不是什么大事……你快去睡吧。”
关雁门哼笑一声，手指隔空点了点他，转身走了。
章云烽又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直到卧房门缝处的灯光暗下去，他才动了动腿，朝书房走去。
因为没有提前安排，书房中那张矮榻上只有一条竹席，章云烽也没多讲究，将外衫脱下来掸了掸灰，又把衣服卷了当枕头，躺下了。
矮榻就放在窗边，月光正落在章云烽脸上，他眼睛一闭，脑海中又浮现出关雁门在月光下通透明亮的、含着笑意的眼睛。
“她当时没有让开。”章云烽平躺着，十指交叉安详摆在腹部，闭着眼睛想，“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了？”
“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又很清白坦荡，”章云烽翻了个身，胳膊抱在胸前，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想，“会不会是我自作多情了？”
“但是她没有拒绝我的肢体接触，”章云烽又翻了个身，胳膊盖在眼睛上，拧着眉想，“所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在那张窄的可怜的矮榻上来回翻滚，想起关雁门最后凑近的动作，章云烽抬手搓了把脸，咬牙切齿地唾弃当时怂得要死的自己：“早知道不退开了，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不对，”他又转念一想，“万一她当时是试探我的，我没有退开，她会不会认为我这人很轻浮无礼？”
“但是她当时确实凑过来了啊！她自己凑过来的！她当时到底要干什么啊！”
章云烽内心无声呐喊，脑子里轰隆隆跑过去八百种情况，越想越觉得纠结变扭。
夜深人静，章云烽辗转反侧，万千思绪最后汇聚成灵魂三问。
——所以她当时到底要干什么？
——她现在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她现在……有那么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喜欢我了吗？
思虑至此，章云烽彻底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关雁门，她凑近的那一幕在他脑袋里反复播放，被章云烽强行压下去后，就开始放两人五年前的那些过往。
往事历历在目，章云烽本以为两人再难相见，原先想着那些往事的时候，都带着一种悲凉之感。
但现在关雁门就躺在与他两墙之隔的卧房里，躺在他曾躺过的床上。
这个认知让章云烽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又把自己翻了个面儿，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他在脑海中用意识反复描摹着关雁门的侧脸，心中全是满足。
又想了一会儿，章云烽高强度运行了一整天的大脑终于忍不了了，刀劈斧砍一般的疼起来，他抬手按了按，闭上眼，决定睡觉。
寅时末，章云烽满脑们官司地坐了起来，用掌根捶了捶太阳穴，撑着额头，把自己气笑了。
他想完关雁门就开始想正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非得操心的脑瓜子，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从京城飞到北疆，又到南疆绕了一圈，越想越清醒，根本睡不着。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将灯重新点上，走到了书架边。
他将关雁门说的那几本琴谱全都翻了一遍，拿了一本字迹比较多的，推开书房门，无声地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的两个士兵正并肩坐着低声唠嗑，听到背后屋门打开，立刻站了起来，刚要喊“将军”，就被章云烽一摆手打断了。
他轻手轻脚地返身，如同做贼一般把门关好：“我出去一趟，你们看好门，别让人进去。”
两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章云烽就夹着书走了。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石桥边，其中一个突然反应过来，拐了另一个一肘子。
“这么晚了，城中宵禁，将军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