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松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章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押人去御史台是圣上的命令,我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你没必要给我难堪,让我为难吧?”
章云烽勾了勾唇角,依旧没有把虎符收起来:“圣上的命令是把我带来的所有人都押进御史台,还是只押我一个?”
王如松迟疑了一下:“这……”
章云烽抬了抬下巴:“你有圣旨吗?”
王如松:“没有,来押人是圣上的口谕。”
“这样啊,”章云烽点了点头,“圣上的原话是什么?”
王如松回忆:“‘官道路驿来报,说守关将军带了人,今晚就到,你先带人送他去一趟御史台,把能问的先问出来’。”
“哦,原话就是‘送他去御史台’,一字不差,对吧?”
王如松:“一字不差倒不至于……但是意思,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章云烽将虎符往袖中一揣:“既然如此,今晚要进御史台的只有我,我带来的这些人不用,对吧?”
王如松犹豫:“但是保险起见……”
章云烽摆了摆手:“我记得,御史台的左御史大人是你舅舅吧?”
王如松没想到话题转换得这么突然,茫然地点了点头。
章云烽双手抱胸,摇头叹息:“左御史大人本就年纪大了,身体欠佳,你这么晚带这么一大波人去,他得加班到什么时候?你这也太不懂事了。”
王如松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但是想到皇帝,又开始挣扎:“但是圣上……”
章云烽打断了他:“圣上只说,让御史台把能问的先问出来,北疆校尉余止戈欲挑唆谋反一事,本就只与我一人有关,我带的这些人也就只是当时站在我身后听了一耳朵,具体细节,他们一概不知,既如此,他们去御史台也没用,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王如松快被他忽悠瘸了,艰难地从章云烽的话里搜刮出一丝漏洞:“那你带这么多人回来干什么?”
章云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人证啊,我的口供问出来之后,送到圣上手中,他若是依旧心存疑虑,可以再把这些士兵送进御史台问。”
“这些年我在北疆,都知道圣上头疾愈重,你今天把我们这群人全送进御史台,明日一早把五十多份口供送上御案,每一份都写着‘谋反’,你觉得圣上会先觉得你做事周到,还是先为你的不知变通龙颜大怒?”
章云烽抬手拍了拍王如松的肩膀,胳膊放下去的时候,顺势往王如松手中塞了一块儿银子:“我本以为王兄你在京中多年,为官之道比我纯熟,怎么思虑圣意这种事情,还要我提醒你?”
王如松目瞪口呆,顺着章云烽的话一想,觉得实在有道理,成功被章云烽说服了,又捏着那块儿沉甸甸的银子,也不让禁军拿枷子来铐他了,十分哥俩好地一锤章云烽的背:“多谢章兄,我就知道,以咱俩的情意,你断不会为难我的。”
章云烽笑笑:“我原打算将我这些士兵安排去镇北侯府,毕竟这么多人,一直拦在官道边也不好,但我现在要去御史台,那我这些士兵……”
王如松潇洒一摆手,示意所有人跟着他走:“都进城,都进城!诸位舟车劳顿,去镇北侯府休整休整,章兄你也莫急,一路风尘仆仆太辛苦,你瞧瞧你这满身尘泥,换身衣裳,梳洗一番再去御史台也可啊。”
章云烽垂眼想了想:“这倒是不必,我也不好叫你为难。”
王如松“哎”一声:“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都是朋友,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我只负责送人,至于什么时候送到,那可说不准。”
他凑近章云烽,神秘兮兮道:“你近些年在京中声名愈盛,都说虎父无犬子,章老将军留下了两个好将材。兄弟我只觉得,你比起你那个早死的兄长也差不了多少,哎,不瞒你说啊,我家中有一远方表妹,年方……”
章云烽寒毛一炸,连连拒绝:“北疆苦寒,我常年戍边,就不耽误佳人了。”
王如松坚持:“我这表妹与寻常高门女子不同,也爱舞刀弄枪,能同你一起去北疆的。”
章云烽横了他一眼:“我这些士兵可都听着呢,你莫要害我。”
王如松:“兄弟我不过是看你老大不小,身边连个姑娘都……”
“不对,”王如松咂摸了一下,震惊道,“你不会已经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