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全程冷眼旁观这场闹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出拙劣的皮影戏。
他的目光在苏婉绝望的泪眼、囡囡恐惧的小脸以及张癞子令人作呕的嘴脸上扫过。
小李冷笑,语气轻蔑:“十五两?就这?一个病秧子,一个黄毛丫头,值这个价?五两,爱卖不卖。”
王癞子如丧考妣:“贵人!五两太少了啊!您看看这品相…这小的将来…十两!十两您拿走!”
小李眼神陡然转厉:“嗯?”仅仅一个音节,配合那冰冷刺骨的目光,让王癞子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噤声,冷汗直流。
王癞子彻底崩溃,磕头如捣蒜:“八两!就八两!贵人!求您行行好!八两银子,她们就是您的人了!我…我马上滚!滚得远远的!”
小李面无表情,随手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看也不看,像丢垃圾一样扔在王癞子面前的泥地里,总共约八两。
苏婉在听到“八两”和银子落地的声音时,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她死死闭上眼睛,两行绝望的泪水终于冲破堤坝,无声地滑落脸颊,滴在女儿枯黄的头发上。
她知道,自己和女儿,像牲口一样,被自己的丈夫,用八两碎银,卖掉了。
她抱紧女儿的手臂,勒得灵儿有些疼,但丫儿只是更紧地回抱母亲,将小脸深深埋进去,小小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王癞子如蒙大赦,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也顾不上脏,像恶狗扑食一样扑到泥地里,用颤抖的双手疯狂摸索、抓起那些沾满泥污的碎银,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
他甚至没再看妻女一眼,拖着瘸腿,拄着拐杖,以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连滚带爬地冲着城墙门洞冲去,生怕小李反悔。
苏婉则是心如死灰,巨大的屈辱、被背叛的痛楚以及对未来的无边恐惧将她淹没。
唯一支撑她的,是怀中女儿温热的身体。
为了丫儿,哪怕是地狱,她也要活下去。
王小丫懵懂又恐惧。
她不太明白“卖掉”的全部含义,但父亲那令人作呕的嘴脸、母亲绝望的眼泪和身体的颤抖,让她本能地感到灭顶的恐惧。
她紧紧依附着母亲,这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围观难民一片死寂,夹杂着兔死狐悲的寒意,也有对王癞子无耻的鄙夷,以及对那母女命运的复杂叹息。
其中也不乏有人羡慕她们能被贵人看上,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眼下要比他们这些难民好得多。
“跟我走。”
小李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如同拂过尘土的微风,听不出半点波澜。他甚至连头都没回,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幽深的城门洞走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点的算盘珠子,此刻正拨得噼啪作响,爽得飞起!
“赚了!这笔买卖血赚!”一股近乎得意的热流在他胸腔里窜动。
一个小家碧玉的温婉少妇,一个含苞待放的水灵丫头,还是买一送一的母女花!
这组合,想想都亦可赛艇!
苏婉紧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儿,只觉得脚下千斤重。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又像踏向无底深渊的边缘。
八两碎银,轻飘飘的几块金属,却像最沉重的枷锁,彻底锁死了她们母女的命运,将她们从绝望的人潮中剥离,又无情地投入前方那个男人身后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踉跄搂着女儿跟在那个如幽魂般死寂的素娘身后,如同两片被狂风裹挟的落叶。
小李的女团再添两员,不过心中那点暗爽,迅速被一股更现实的沉重感取代。
她们现在都太弱,又或者自己还不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