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婚之日
街上，挑夫肩头上抗着一串草把，上面插着长短不一的签儿，签儿上黏着金灿灿的糖人，每个糖人都描摹着精致的形状，着实惹人喜爱。
“娘，我要那个糖人儿。”一孩童眼巴巴地盯着糖人儿，拉扯着他身边的妇人的衣衫。
她娘亲把他揽进臂弯里：“乖，咱们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就要那个糖人儿。”那小孩仍楚楚可怜地求道。
韩文停下脚步，向挑夫买下一枚糖人儿，默默地举到那小孩面前。小孩的眼里瞬间迸出喜悦的光芒，怯生生地望了他的娘亲一眼，而后急不可耐地塞进嘴里，嘴角漾开一丝得意的笑意。那妇人佝着腰，嗔怪着去拍打他的肩头，他石头般大小的拳头仍牢牢地锢着那支糖人签子，连一刻都不肯松开。
“孩子喜欢，那么……便给他吧。”韩文的声音顿了顿，喉咙莫名一紧。
拐出巷子，商贩便稀疏起来了。
再往前头走上一段路，就只允许官府的人通行。路的尽头处便是太子的府邸。
黎平唤着身后的下人抬出数十箱的金银珠宝，然后塞给在府口引待的仆人一把银子，又给他看过请帖，那人乐呵呵地把我们迎进去。
会客厅里，开阔的大理石面板上摆着各式妍丽的盆景。交叉缠绕的藤蔓顺着桌沿，攀爬上墙，密密麻麻地织作一片。
宴席上，有头有脸的人络绎不绝，我记不得那些人的名字与官职。我只模模糊糊地记得每每吴丞相上完奏折，跳出来第一批附和他的官员们和那些人脸上都挂着相似的神色。我与陈逸等人只在外桌参宴，进不得里堂。
我揣着怀里的纸单，深深地屏住了呼吸。
哗地一声，皇上携着皇后赴宴，二皇子紧随其后，宫人们如长龙般缀在三人身后。原是太子的喜日，二皇子却穿得极其喜气。
“臣等拜见陛下、皇后娘娘、二殿下。”我们乌压压地跪地。直至领头的太监示意我们起身，众人才舒展起跪得发麻的四肢。
我揉着泛红的膝盖，忙不迭地再次跪下身。
那抹明黄色的衣摆落在我的膝前。我向上挑起眼皮，瞥见皇上笑意浅薄的脸，心止不住地怦跳，忙耷拉下我的眼皮。
“曾少卿不必慌张，若有事，便徐徐说来。”二皇子移步靠近我。
我抬起头，正欲开口，却瞥见吴尚书笑吟吟地立在皇上身后，他的指尖捏着一串小巧玲珑的耳坠——那是萃萃的。
“臣……无事禀报。”我垂下了头，心头犹如被人剜去一块肉。
“太子喜事在即，曾少卿为此上下操劳，这才犯了糊涂。”陈逸折身鞠躬道。
“既然如此，曾少卿你就好好歇着。”皇上哈哈大笑，而后和颜悦色地道。
我不敢再抬头，他们的目光太沉重，压得我抬不起来。
等皇上离了身，我再也忍不了，一把冲到吴尚书面前。他的眉眼绽开一抹得意之色。我的脸色气得发白，想去掐他的喉咙，却被韩文他们死死地拦住。
“想要她活，那就给我……安静。”吴尚书轻声警告着。
我瞬间如一头战败的猛兽：“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等我的妹妹安心出嫁时……”他眼里闪过狠厉之色。
整个世界在我的眼前打旋。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尚书旁若无人地进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