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鲤微怔。
这是狼王第一次在战场上失去理智。
沃因希是虞鲤出塔的契机,也是她最坚定的盟友和后盾,在所有人都讨论治疗系是否该走上战场时,只有狼王一直支持着她的选择。
无论虞鲤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到狼王陪伴追随她的影子。
可有时、起码是这一刻,虞鲤感觉得到,沃因希至少有一秒是后悔的。
如果她还在塔中,那么沃因希就能万无一失地庇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分毫来自外界的伤害。
……这场比赛,虞鲤因为晋升前的影响,已经看不见获胜的希望。她闭上眼,双手捧着狼王的吻端,不顾蹭了满手鲜血,踮起脚,唇轻轻碰了他一下。
沃因希冰蓝色的兽瞳看着她,应激发抖着的身躯在这个吻里渐渐平静。
我从来没后悔过,队长。虞鲤用唇语对他说。
杀机涌动的战局之中,他们仅默契而又短暂地互相安慰两、三秒,狼王便松开对她的保护。
少女的身影出现在霜狼身后,雨水冲刷着她脸颊沾上的血迹,狼狈万状,脊背却挺直如松,如风雨中伫立着的细竹。
以撒,艾德里安、阿斯蒙,都守在沃因希身边,防范着追击的敌人。
而枭骑乘金雕,盘旋在天空中,俊秀的脸庞失去游刃有余的笑意,修长而分明的指节搭在弓弦上,拉满,半人高的长弓一连发出无数道刺击,箭光如暴雨般倾泻向蓄力中的战天使。
看虞鲤没事,无所顾忌的暴虐充斥着哨兵们的心神,见血的欲望在眼中焚烧。
虞鲤眼中亮起澄净的光芒,伸出孱弱柔软的手腕,只轻轻一指,治愈和净化的荧光没入他们的身躯,哨兵们如同收到将军的战令,嗜血暴起,从不同的方向袭杀至敌人身前。
兵刃交接,精神体的怒吼,飞溅的鲜血将雨幕浸染成不详的红雨。
隔着濛濛的雨雾,虞鲤一边注意着辅助战斗,看进女妖的眼底。
莫伊拉仍站在神官身前,战天使横跨整个场地的斩击掀起的尘土浇得她灰头土脸,雨水混着沙子,腻在她妖娆的脸上,华丽的长裙也沾染了脏污的泥褐色。
她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刻,瞳孔缩成极细的针尖状。而当看清虞鲤满身血污时,她更是暴怒到几近失控,喉间竟然缓缓颤出了冰冷的音律。
虞鲤警惕地将减伤技同时覆盖已方的哨兵,当女妖唱出第一个音阶时,虞鲤宛如听到了夜莺婉转的啼鸣,娓娓道来,哀凄动人。
虞鲤没有不适的反应,然而,对面的哨兵同时露出了皱眉忍耐的神色,像是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刮擦着他们的耳膜,攻击也慢了下来。
等等、女妖在攻击自己人?
虞鲤疑惑,然后便顿悟,她跟女妖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解对方的性子。
莫伊拉的原罪是嫉妒,就像是世人又爱又恨追捧着的一轮明月,被病态庞大的爱包裹,因此性格骄纵,绝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神官操控她,又将她重视的精致脸蛋弄得这样狼狈,触碰到了女妖的忍耐底线。
而在女妖任性扭曲的认知里,虞鲤是她的所有物。她可以伤害、甚至是调教虞鲤,却不能容许外人在没有征求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损毁虞鲤漂亮纤细的身体,那会让女妖的换装乐趣减少许多。
第一个音阶从红唇间启封,整支优美的旋律缓缓淌出。
虞鲤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阿尔法方听起来,就如同听了一首凄美的曲调,但他们的对手却脸色苍白,面部神经抽搐,甚至七窍溢出血丝。
一切发生得这样快,在女妖不顾一切的反水之下,阿尔法轻而易举地挽回了颓势。
中央塔和阿尔法的人气如今不分上下,可毕竟是中央塔的主场,在女妖没唱歌之前,神官已经握住了胜利的果实,观众和所有直播网站的弹幕都自发地为神官庆祝胜利。
形势在数秒之间倒转——
场外的欢呼声还没有停止,此起彼伏的惊叫和质疑就响彻起来,混杂在一起,分外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