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朝她耸肩,意思还挺明显,他想得美。
余光一瞥,一位中长发白鬓,穿着身青墨色长袍,手里执着串沉香手串的老人闲庭信步地从阶梯上走下来。
这位便是刘青山,除了有山水画大师的名号之外,他本身也是背景深厚,在收藏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他身后还跟了个人,与他差不多的打扮,却比他年轻许多,估摸着也就三十岁出头。
明明是差不多类型的装扮,但池应却从他身上看出些刻意捏造的味道,就像一个圈子外的人为了融入圈内将自己打扮得与圈子中央人物差不多,却还是一眼能让人看出破绽的那种。
她打量这人的时间不超过两秒,刚想收回视线,便与他撞上,池应不动声色地挪开。
刘青山给他使了个眼色,身旁那人挑挑眉,转身又回了二楼。
助理主动走上去与他交谈,成功将Darian和刘青山这根线牵上。
等两人聊得差不多,Darian给了池应一个眼神,她意会,将Darian想要那支青玉祥纹如意的想法告知给了刘青山:“刘老师,他家里收集了不少您的山水画,仰慕您许久,这次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他很想要你的那件青玉祥纹如意,不知道您能否割爱圆他一个梦?”
刘青山面色不改,显然是见多了这样的场合:“我刘某也只是个外行人,老了以后没什么兴趣爱好,这才随便收藏几件东西玩玩,实在犯不上让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亲自登门。”
话里拒绝的意思还挺明显,池应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Darian不死心,拉着她说了一大堆,池应也只得将他的意思转告:“刘老师,除了他以外,他的家人也都很喜欢您的作品,尤其是他的母亲,近期卧病在床,他想让她心情变得好些,他还说,你可以随意出价。”
刘青山闻言笑了起来,眼尾笑褶很深,他轻拂了下身上的长袍,意味不明地说:“这位友人来自法国,多少流亡海外的古董都没有回归故土,我刘某不过收藏了几件,这都要从我手中夺走吗?”
池应脸色僵了僵,不敢将刘青山说的话完完全全告诉Dairan,此刻也庆幸他听不懂中文,只挑了句能听的告诉他。
Darian听完后失落地垂下了头,显然心情不佳,不过他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能和刘青山见上一面,没能拿到心心念念的古董虽然遗憾,却也还是能坦然接受。
没一会儿,他又眉飞色舞地和刘青山交谈起来。
趁着中途刘青山接了通电话的时间,池应去了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池应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个人。
与其说是撞见,倒不如说,是这人特意等候在此。
是当时跟在刘青山身后那位,池应和他不认识,只秉持着礼貌朝他微笑颔首,正想绕过,那人脚步一转,又这么结结实实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池应知道这人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离开,却不知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笑着问:“您有什么事吗?”
赵宵自上而下打量着她,就像是打量一只漂亮的小宠物,也不拖泥带水,问:“你是他们团队的翻译?”
池应:“是。”
“你们团队里那个法国佬想要刘青山的那枚玉如意是吧?”
池应微不可觉地蹙眉,更觉得此人来者不善,她没接话。
他也没含糊,笑着说:“刘青山这个人就是死板,他不是不愿意让,是不想让给不清不楚的外人,他这人对亲近的朋友可是相当大方。”
赵宵走上前一步,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
池应深呼一口气:“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您麻烦让让。”
“嚯。”赵宵又是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你和我认识一下,我帮你搞定刘青山,让你那位法国佬客户心满意足地拿着那枚玉如意走,怎么样?”
“不需要,谢谢。”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倔?”赵宵来了脾气:“你看到我身上这身行头没,我是内行人,你应该知道我有办法帮你从刘青山那边拿到好处,他工作室那堆玩意儿我也不是没有,想要多少我都能给。”
池应那点儿耐心被消磨殆尽,因着这是别人的地盘所以不太好发作,她极力克制着内心被冒犯的怒意,正打算说点什么敷衍过去,后方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道不急不缓的人声。
“刘宵,你那堆赝品想摆在自己家爱怎么看怎么看,拿出来也不嫌丢人?”
熟悉的懒散腔调令池应一愣,这副语气和嗓音之前还出现在她的手机听筒里,此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池应心口猛地一跳,却没敢回头。
直到那道轻缓的脚步声在她身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便没再靠近。
江时祈这人向来对古董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听说这次来似乎也只是为了给祖父挑一个寿礼送去,刘宵和他没多少交集,却清楚知道这少爷向来不爱管闲事。
她重新看向池应,目光不似刚才那般轻浮,笑着打哈哈:“小江总,您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