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欲自小对于他人快速变化的情绪感知的很敏锐。
或许这是需要看人眼色的小孩都自然而然会学会的一种能力。
所以,从她回到霍家以来,即便她跟霍远山说过的话不超过两句,哪怕连平日里碰上面都少之又少,可她依旧从蛛丝马迹中感知到这位亲哥哥对她的排斥与鄙弃。
这不稀奇。
自小优渥矜贵着长大的少爷,拥有最好的生活与教学资源,接触到的都是上流的人事物,像他们这种将优越刻入骨髓中的人,温欲见得并不少,只是有的人会表现出来,有的人会藏起来。
她,温欲。
一个霍青松年少时耻辱意外才生下来的私生女,倘若不是她母亲以莫大的代价为筹码,她温欲,怎么也不可能有踏入霍家这座大宅的这一天。
但是,既然回来了。
那么她,也绝不会在容许自己被赶出去。
霍远山看着面前看似孱弱可怜一双眼却精明打转的温欲,眉头不自知的拧了拧,心底那滋生出来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或者说,不能说是厌恶,而是对于肮脏血脉外来者的天然抵抗与轻蔑。
一个私生女,竟也配回到霍家。
甚至品行不端。
才十七岁的年纪,就能对着电话那头不知是人是鬼的男性说出这样龌龊的话语,用着那样下流的语气。
温欲抬手,纤长白皙如柳般的指尖挽过垂落在两侧的一缕长发。
抬手间,霍远山避无可避的看到,少女紧绷的纯白蕾丝花边睡衣因为她这个动作愈发收紧,过分饱满的胸围就这样展露在他眼前,他紧蹙起眉头,很快便一脸漠然的扭过头,可是略微快速的呼吸却向温欲暴露着一个事实——
他注意到了一些不该注意到的。
温欲快速的勾了下唇,她的神色掩藏在低头的那瞬间,再抬起头时,眼内清澈水润,声音也缓缓的,像是一把小羽毛,轻柔慢慢地挠着人的心绪:
“哥哥。”
果不其然,温欲看到霍远山的表情更添上几分嫌恶。
是啊。
她刚刚才用这个称呼喊了无关紧要的其他人,转头又这样喊他,他怎么可能不觉得恶心,不生气呢。
温欲掩住想笑的欲望,那种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的恶趣味游走在身体每个角落,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的少年,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片刻。
霍远山,比她大一岁,正在读高三。
可一岁之差,却令他看上去成熟的并不是一星半点。
或者换句话说,霍远山比其同龄人看上去都要更加成熟。
或许因为有定期的健身习惯,他的身材在简单的藏青色睡衣下也能看出宽阔的胸肌与隐隐的肌肉线条。
他也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浓颜系长相,两人虽只是同父的兄妹,可下半张脸却十分相似,眉眼间的神情也有种如出一辙的冷漠。
霍远山狭长冷冽的一双眼下是高挺的鼻梁,薄唇,唇侧与左眼下方都有颗小痣,中和了些许整张脸带来的压迫与冷肃感。
尤其是他似笑非笑时,那两颗痣同样也会给人几分迷惑性。
此刻,他正一脸不虞地侧着脸,虽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可温欲就是知道,他心中的怒意已然被她点燃起。
“哥哥,睡个好觉。”
半晌,温欲只是道了这么一句话,她说完后,并没有再管霍远山是何反应,她步伐轻柔地踩着铺满全屋的地毯,缓缓从霍远山身侧经过。
虽没有任何肢体的碰撞与接触,可她身上那股过分浓烈的香水味道就像是她这个人突然回到霍家一般,忽然又无法拒绝的进入到霍远山的鼻息。
他屏住呼吸,眉宇间的烦躁更加浓烈,眼神里的阴翳像是化不开的一摊死水,在盯着少女那若无其事的背影时,愈发阴沉。
楼梯间的开着昏暗的小灯,霍远山的视线随着温欲上下楼的动作,在她白皙赤裸的双脚上停顿一瞬。
很快,他就挪开了目光。
所有人眼里,温欲纯真善良,连他那位向来自视甚高,对于家庭成员都如同下属般极尽苛求的父亲,都不止一次的夸赞她心思纯净为人善良。
霍远山忽然嘲讽的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