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净吾的声音很沙哑,她从雷之国启程来到这里,已经几天几夜没合上过眼。
那人又拼命摇头,即使净吾没有回头,也肯定知道那个家伙肯定哭得满脸泪水了。
但她没有去安慰,也没有去帮忙擦拭泪水。
因为她好冷,她的身体很僵硬,她觉得她很累,累到一点也不想动。她的两只手垂落在两旁,空荡荡的,袖口也空荡荡的。
她有些无所适从,也有些对这种久违的感觉感到怀念和惬意。
净吾疲惫地垂眼,自顾自地说:
“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吃红豆年糕汤里的年糕而已。”
“我记不清我都干了什么了,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上这一步的。”
“秋秋,火华,净枝……净枝,秋秋……”
净吾含糊不清地念着一些人的名字,这些人都死去了,净吾瞳孔涣散地盯着花白的雪,惊惧地发现她已经想不起大部分人的脸了。
那人不再哭泣了:“你,你放弃你的梦想了吗?”
净吾嗤笑:“哪有什么梦想。”她的眼是灰暗的。
话音轻飘飘地落下,像被风卷着下落的雪花一样。
她望向远方,声音也变得飘渺:“……我早就想放弃了,只是死去的人,我想到为此死去的人,我的刀就再也停不下了。”
那个荒诞的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在如今,在现在,仅仅凭着他们。
这是净吾踏过漫长血路后悟出的道理。
可她身后已经没有人了,随她到雷之国的人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一个个跌倒在这条路上,化作这条路的一部分。
时至如今,宇智波净吾想停下她的脚步,但那些死去人们的亡魂却在她身后,推着她向前行走。
我们已经走到今天,我们为此付出了那么多,又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
宇智波净吾不甘心。
但她无能为力。
她好像只能到此为止了。
“田岛大人,死前,让斑大人和泉奈大人接你回家,他说他请了隔壁的美子夫人煮红豆汤。”
田岛是半个月前去世的,在死去前,他就已缠绵病榻三月有余。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仅剩的这个女儿,他不止一次在写给净吾的信里破口大骂,也不止一次在族会上因为净吾对那群长老大打出手。
等田岛终于被多年积累的伤痛击倒后,他躺在床上空闲下来,却整日郁郁寡欢,再也没有给净吾写过信。
唯一常说的,就是斑和泉奈很有出息,他能放心的去。说到净吾的时候,田岛总是会沉默,但沉默后又会说,净吾是他最优秀的女儿,比他有出息得多。
他说他死了不要紧,你们几个孩子肯定会活很久,你们要互相帮衬。尤其是净吾,斑,你要多帮帮你的妹妹,别丢下她一个人。
斑和泉奈一直在田岛眼皮子底下长大,只有远行不归的净吾,成为了他心头最后的牵挂。
族医说他兴许能挺过冬天,田岛又稍微有了些精神。他把斑和泉奈叫到床边,说隔壁的美子煮的红豆年糕汤很好,净吾肯定很喜欢。
整日严肃的父亲好像因为疾病变了性,斑和泉奈看着父亲难得的带着希冀的眼神,迟疑良久后还是点头应下来了。
美子夫人十年前就死去了,净吾也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直到临终前,田岛又问斑:“美子夫人答应了吗,净吾快到家了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在母亲去世的第一个冬天,田岛也问了这句话。
斑握着父亲的手,他俯身到父亲的耳边,点点头:“美子夫人答应了,净吾快到家门口了。”
斑上一次也是这样回答的,只是上次他话音未落,净吾已经进了家门。
田岛高兴地看向门口,斑不知怀着怎么样的心情,他也看了过去,只是这次敞开的门口一眼能望到空无一人的庭院。
斑再回头,田岛已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