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来时身后无人追赶,说明府中侍卫并未发现,而她的院子地处偏僻,就连夜巡的队伍每夜也只路过两次,眼下并不是该巡逻的时间。
既无人去求救,又不曾提前发现,侍卫为何会出现的恰到好处?就算是巡查路过,怎么开口就是‘来迟了’?
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刺杀,比起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洛芾嗅到的更多的是阴谋的味道。
院内彻底灭了灯,墨儿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着惺忪睡眼去给气定神闲的侍卫开门。
“墨儿姑娘。”领队侍卫口中和墨儿打着招呼,目光却越过她直往院内去。只是隔着影壁,他什么也看不清。
“深更半夜的,将军这是做什么?”
“末将巡查至此,听到院内有异响,担心郡主安危,故而打扰。”
领队探了半个身到门内,墨儿非但没挡,反而大大方方的后撤一步,一脸坦然道,“璇玑阁上下无人听到什么动静,郡主也正睡着。将军可要来搜一搜?”
“姑娘折煞我了。”领队连连摆手后退,“我怎敢在璇玑阁放肆。既然郡主无事,那末将就继续巡逻去了。”
巡守侍卫又踏上湿滑的石板路,逐渐隐匿在雨雾之中。
墨儿打发走了人,再回到后院柴房时,阿慎剑上的血还在顺着剑尖向下流。
两个刺客已经只剩下一个,倒地之人的衣裳在左肩处被划开,露出睁目獠牙的暗青色图腾。
洛芾坐在太师椅上,月白的衣裳上被溅出几点红。墨儿拿出帕子,蹲在洛芾身侧擦拭她靴子和衣角的血渍。
满屋的人都不说话,布料摩擦的声音是唯一的声响。
犀皮靴子上的血迹一擦便净,衣角的几滴却已渗入经纬。
“郡主的衣裳脏了,回去换一身吧。”
洛芾撇了一眼,“无妨,还是忙完再换,免得又溅了脏污。”
为了印证她的威胁,阿慎的剑架上了刺客的脖子。
“不说说吗?”洛芾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他。
“郡主何必同他费口舌。”阿慎剑锋一转,割破刺客胸前的衣裳,露出肩头的死士图腾,与刚才死掉的几人一模一样。“顾家的图腾,我从前见过的。”
“你方才有机会杀了我,也有机会逃。可你都没有。”洛芾俯身凝视着眼前的刺客,“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句话,刺客才终于正眼看向洛芾。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不像是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的死士刺客,倒是想不谙世事的文弱书生。
“郡主不先问问我有什么吗。”
“你敢留在这儿,就定然有让我无法拒绝的筹码。”洛芾指向堆在一起的四具尸体,“话说回来,就算你没有也不过是多抬一次手的事,我不亏。”
“我只要一个干净的身份和户籍文书。”刺客膝行上前一步,“我知道顾家一个大秘密。郡主有封邑沅阳,区区户籍文书不过小事。郡主大恩,小人来日必定结草相报。”
洛芾本未有疑虑,只当他是知道太多顾家的秘密,想借她金盆洗手,但这竟也值得他“结草相报”吗?
洛芾不得不怀疑他是另有隐情,又或是别有所图。
“你不够坦诚。”洛芾靠在椅背上,手指敲打着扶手,“我一向很乐意去帮弃暗投明的聪明人。可你我这桩生意红口白牙,成不成全靠一个信字。你不能给我全然的信任,这生意我做的就很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