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之上一双幽眼,颤抖着朝他盯过来。魏情荡下一层金身,如纱脱身,稳稳的将百姓们罩入一个相对温暖的地带。
“跟来,储还真。”
魏情旋身,一瞬遁入黑暗。
辜江岸边,乃牙在空中金灿灿地浮动,犹如一轮日头落在魏情的身后,将他的肩羽都描成了壮阔山峰。
木真在云中穿梭,烟一样飘落在魏情的身后,就这样注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开口讲话。
第一句是:“这是什么地方?”
魏情说:“水蛇湾。”
木真摇头:“分明是黑龙潭,主君。三百年前您从这里跳下去,腥风血雨屠龙三天三夜,吞噬了那条即将飞升的黑龙,承了命格,生出一对犄角,拥有了遁海之能……”
“它现在就叫水蛇湾。”魏情看向木真。
木真撇嘴:“那是因为被主君扒皮抽筋的黑龙之魂已经没了龙形,苟存在水底,看起来像只大水蛇罢了。”
“我不是你主君。”
“你是。”
“东方情白已经没了。”魏情冷漠地陈述下去,“最后一缕邪魂被我……”
“你是!我说你是你就是!”木真瞬间狰狞,身形扩大十几倍,坟山一样挡去了魏情的路,“你有主君一样的皮囊!一样的声音!一样恶心荒唐的志向!你就是!”
魏情没有随之亮出法相,而是渺小的站在水蛇湾边,抬着头喊道:“木真。”
木真汹涌地回应:“叫爷爷干嘛!”
“你看。”魏情淡淡地表示,“叫你木真,你也会应,那你还是褚还真吗?不见得,我觉得你当木真就当的很快活。”
坟山楞了一瞬,咕噜噜从半山腰滚下来四五个大月饼。
魏情捡起来擦了擦上边的脏:“不要指望我是东方情白,永远不是。”
闻言,坟山又扩大了十几倍,几乎要把乃牙的光芒给遮住了。魏情仍然还是那样仰着头,看木真冥顽不灵的一个化身。
“邑州死完,你就会是东方情白!你只能是东方情白!那些浊息会把你养成东方情白!你逃不掉的!”木真暗暗的笼下来,“若非如此!魏情算个什么!魏情什么东西都不是!你就是东方情白的转世,你永远无法摆脱他的影子!”
“啧。”魏情拔掉臂上的一根孔雀羽,“谁乐意跟他生的一样!”
雀翎浮空一刹那,乌云滔天里,猛然炸开一道惊雷!
魏情道:“乃牙!”
乃牙借电光一瞬忽而凝没在空气里!坟山一颤,再想回缩遁离已是来不及!被万道金光垂竖而下贯穿了法相,轰然倒地!
木真臃肿的肚皮一点点的瘪扁,缩回了常规大小,直愣愣的躺在辜江的冰层之上。两眼一丁不甘,望魏情如望恶灵。
魏情不发一言,伸手贯穿了木真的胸膛——在这样一瞬间,木真从他那对后仰的犄角里,清楚的瞥见了三百年前。
……
“龙鳞甲衣不在你身上吗!那在何处!”
“在我这。”
褚还真抱着膝盖坐在血水间,整个人被恐慌包裹,还没有从先头的大战里回过神。
他说:“主君,我痛。”
东方情白这方察觉他还活着的,分明好几次,分明好几次看见他被长剑贯身!原是龙鳞护心的缘故。
“过来!”东方情白拢手一合,凭空将储还真一瞬引入掌心,眼瞳发着血光,“褚还真,自己交出来。”
褚还真摸着心脏的部位,眼睛里闪着剔透的泪花,顿顿地摇着头:“拿出来了我就会死,主君,褚还真不想死。”
东方情白吼道:“拿出来!”
“爷爷。”他又如第一次见东方情白那样,怯怕的,恓惶不安的,带着讨好和祈求,反反复复地说,“爷爷,我不想死,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