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靴子，一件袍子。”
店主掏出算盘，细想了一下：“哦，还有上回，一把旧二胡和一个双鱼铜锁。”
啪啪啪的算盘声清脆响亮，给谢徴报了个数。
“算你们三吊钱吧。”
“这里约莫四两，余的，请换给我们一些吃食。”
谢徴放下银子，把魏情当的那些东西全部收了回来。
此时，他正立在墙边，有些赧然的摊手：“本来打算回头自己来赎的，这四两算我，回邑州了我就给你。”
翟玩吼：“你是人吗！前头还让我赔你衣裳！魏芙蓉，你不要脸！”
“吵死。”
魏情反手又去捂嘴：“少说话，口渴了喝水不要钱吗。”
“低头。”
谢徴指尖勾着双鱼铜链。
魏情顺从的低下头，由着他亲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谢徴捏住他的后脖颈，一下一下的揉着，低声问：“你为什么要和我算的那么清楚？”
“……”
魏情好似被拿了七寸，一动不动。
“乃牙是你傍身的武器，如何说当就当？”谢徴语气和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馋吗？”
“那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吗？”
魏情抬眼同他对视：“须得你特意跑过来，这儿的戈壁怎么样？储上细皮嫩肉，也不怕风沙破骨。”
“风沙迷眼。”
谢徴抬袖，为他披上外袍，后退一步。
他吃了一整日的沙尘，吐也吐不干净，但只想到魏芙蓉下落不明，全然也顾不上这些，直到进了抱海城，远远的，就看见跪在狗堆里失落的人，凑近一听，翟玩在对他捅刀子。
谢徴几乎是下意识的那样回答了，见到他的那刻，不由得想，其实这里也没那么糟，迷路不糟，口渴不糟，饥饿不糟，跋涉不糟，就连沙子也无端品出几丝甜意来。
只是没想到。
会下雨。
“馕管饱，吃吧吃吧啊。”
店主端上来一叠囊饼和冷菜包子。
魏情看了一眼问：“没肉吗？”
“骆驼队出事柴还没运来，拿啥烤肉吃？”店主说，“就这菜包子馕的，都还是前些个留下来的，爱吃不吃。”
翟玩已然上手，虽不至于狼吞虎咽，却也能吃下肚，魏情干嚼着馕，视线落在对桌谢徴身上。
他心底烦躁，谢濯也这人哪吃过这些啊。
当初自己被罚在预院站岗，他就每晚提着食盒来找，次次打开都是冒着油的荤肉，没一道是绿的。
魏情想，这不是自己最窘迫的时候，但一定是他最窘迫的时候。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谢徴从容地笑，眉眼温柔，“初见芙蓉那天，从邑州城走回军镇，抓奸细和猪妖，我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不也好端端的？哪里就那么脆弱了。”
说到初见，魏情忘不了自己那一冰溜子干脆果断的手法，给谢徴当场敲晕，他脑门上的鼓包和淤青，持续了一个多月。
他还拿柿子砸他，拿冻的梆硬的馒头给他吃，把他和阿狺，甚至是阿翁院子里的那只白冠长脖子鸡拴在一起……
话说，谢濯也脾气可真好啊。
魏情咬着馕，视线默默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