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云浮到现在都难以接受,更遑论珑渊,她将在幽玄境发生的事情简要禀报了珑渊,然后道:“如果说天庭最开始出现的那个伪仙便是陆吾故意引来的话,我们去人间寻找人魂以及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恐怕都有他的身影。”
当初陆吾去冥界收魂回来后便受伤闭关,是以去凡间的便成了珑渊和她。虽是凡间,但其中诸多凶险关隘,若非因为珑渊是神,恐怕他们都没那么容易活着回来,陆吾进入上天庭前在凡间生活过数十年,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谋划好了一切?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情,利用了珑渊也利用了她。
如今最后的人魂落在魔界,当时若非她突然出现,陆吾很可能就真的前往魔界了。但是他为何忽然如此着急?为何不能珑渊亲自将人魂集齐再动手呢?
云浮百思不得其解,她将这些疑问告诉了珑渊。
珑渊却像是被陆吾的事惊到,在琼花树下来回踱步,紧蹙的眉心一直没有松开过,眸间隐隐可见痛色。
良久,珑渊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朕会亲自问他。”语气竟是似曾相识的疲惫。
珑渊此刻心中一定不好受,再怎么样,陆吾到底算是他的堂兄,是整个上天庭为数不多值得他信任的人。珑渊在琼花树下站定,看着莲花池怔怔出神,云浮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陪在一旁。
良久,珑渊平静的声音才响起:“此事非同小可,传元信、宗伯至太微宫侯诏。”
云浮问:“陛下是为了十域天兵的事吗?”
珑渊一手抚上莲花池畔的白玉栏杆:“昨日人魂出现在云极洲,几乎所有神仙都等着你落罪,为的就是你手中的兵权,如今主谋换成了陆吾,对他们来说没有区别,我们必须提前谋划。”
“敢问陛下有何打算?”
“元信、宗伯等五方神将法力高强,也曾在神魔大战中立过功,由他们分管十域天兵营亦能让人信服。”
珑渊一说分管,云浮便知道珑渊的打算,既然陆吾之外无人能够独掌兵权,干脆就将权力分散,也总好过落入一人之手。
云浮立刻道:“既如此,臣斗胆举荐一人。”
珑渊回眸,目光落在云浮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却更加难以看透温和外表下的真实情绪,他问:“是昨天仙考的魁首?”
云浮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低下头小心道:“是,此人名唤天枢,原形是一只灰狼,曾经是臣的坐骑,昨天臣能胜过陆吾,也是他帮了忙。”
珑渊略一沉吟,道:“既如此,让他前往太微宫侯诏。”
云浮行礼谢恩:“谢陛下!”随后她有抬起头看向珑渊,欲言又止。
珑渊问:“还有事?”
云浮犹犹豫豫:“陛下您……您的伤……已经无碍了吗?”
水汽氤氲的玉池,深受重伤的半龙,以及越过雷池出现在禁地的女子。
一句话便勾起两人心中隐秘,一时间双方都有些沉默,云浮更是汗都快下来了,珑渊既然站在这里就说明已经痊愈,她何必还多嘴问这一句。
果然,珑渊勾唇反问:“朕还未问你,昨夜擅闯云极宫为了何事?”
云浮张口结舌,总不能说因为我之前怀疑你是引出人魂的幕后主谋,所以才大半夜突袭吧。
然而云浮毕竟是云浮,慌乱了一瞬,干脆直面珑渊:“因为臣有疑问,陛下……陛下似乎对李如琢的身世过于感同身受。”
听闻此言,珑渊也未动怒,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他问:“所以你因此而疑朕。”
云浮连忙跪地下:“臣不敢。”
“朕并非责怪你,起来说话。”
第60章再见
云浮见珑渊的确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才依言站起身,却低着头不敢看他,神情非常的不自在。
珑渊见了也不以为意,眉心微凝,目露悲悯:“六百年前,人皇一脉惨死时,天界若有所感,朕与玄晖……曾随父皇去过一趟人间。”
云浮微讶,她竟不知还有此事,或者说整个上天庭都不知道曜天曾经带着两个儿子私自去过凡间。
珑渊立于莲花池边,满池半开的红莲与珑渊雪白的外袍相映成画,微风拂过,勾勒出他孤寂的身影:“我们虽未亲眼目睹皇室自相残杀的一幕,”珑渊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却看到了凡人分食人皇血脉的惨状。”
云浮的心头剧震,原来如此,她梦中所见的死亡并不是最后的结局,曜天竟带着自己的子嗣目睹了最后的悲剧。
以什么样的心态?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来,无非是为了亲眼见证凡人不自量力对抗天庭的下场吧,云浮再一次对曜天的冷酷无情感到恐惧,万幸他已经陨落。
珑渊和玄晖虽同为曜天之子,却一个悲天悯人,一个冷酷邪魅。
珑渊因为早已目睹人皇一脉的惨状,才会在凡间寻找人魂的时候,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回溯过往的不堪时感到痛苦,而这样的痛苦是自己的父亲亲手造成的,所以珑渊才会在人间的时候屡屡失态。
云浮深吸了一口气,这毕竟是天界上神的秘辛,她也不便过多询问,只惭愧地道:“是臣考虑不周,冒犯了陛下,臣这就回玉府禁足。”
珑渊丝毫没有责怪云浮的意思,温和道:“既然查出搜集人魂的主谋是陆吾,你便无罪,待太微宫事毕,朕便解了你的禁令。”